“以老夫之见,陛下若真心欲行建中之策,就不能还是如眼下这般,仍由新党一派处于独断专言之境,朝堂终究需要容纳更多的不同声音。”章楶虽然自己也是新党的成员,但他却是少有的能够看到新党执政弊端、且还敢于对此提出批判观点的人,“但是,也不能立即演化成旧党一派的东山再起。党争之害,在于任何矫正之举,都容易陷入到另一场党争之害中。由此而来,冤冤相报何时了?”
“章枢相说的好见解,只是如何施行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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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为建中,那便要多给中间之臣一些空间。而所谓中间之臣,并非是指在朝堂之中那些不肯主动表态、爱做墙头草的投机分子。而是指那些能够容得下异己之见之臣,是指那些决不会用仇恨与迫害对待同僚之臣!”
“吾可不纳汝之言,然必扞汝言之权!”秦刚听得心有感触,顺口便将一句后世的名言用文言文说了出来。
章楶一愣,随即却是大笑道:“徐之总结得甚好,‘吾可不纳汝之言,然必扞汝言之权!’可以成为中间之臣之言行标准。中间之臣,可新党、可旧党,也可任何非投靠及划分党派之人。有此中坚形成,建中之策方才不会落入一纸空谈。”
“若是从朝局改制入入手,恢复重设左右仆射的话,章枢相以为,何人可为之?”秦刚眼光灼灼地把这一颇有些爆炸性的话题抛出,章楶听得呼吸一下子都开始急促了,一旁的李清照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跟着坐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这样的话题,秦刚决不可能是兴口胡说,更由于在此之前,他又在宫中待了那么超乎寻常长的时间,在这句话的背后,它所带有的天子倾向的意味便浓重了几分。
“朝局虽亟须改制,但仍需注意平稳过渡!”章楶略略沉吟一二,便开口说道,“左相宜从当今宰执中选定,右相倒是可以从中间之臣中擢拔。”
章楶的意见虽然有些隐晦,但是观点也是非常地明确:
所谓的当今宰执中选定,那也基本是锁定了章惇。因为左相毕竟是执政之首,要是从眼下的宰执时找出能名望、能力以及代表性都强过于章惇的,除非是彻底倒阁,那便就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他所说“右相要从中间之臣中选择”的意见,却是和秦刚之前与赵煦之间的商量意见不谋而合。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刚也不再藏着掖着,便直接开口道:“苏学士可否?”
“子由?嗯,子由的能力资历虽足矣,但若由其与子厚【注:指章惇,其表字子厚】分任左右相,恐会因元佑年间的纠葛往事而频生冲突!”其实章楶在刚才提出“中间之臣”时,首先就想到了过去旧党中的蜀党及其成员。
相对于洛党和朔党,蜀党的成员更加温和且务实,而他们名义上的领袖虽然是苏轼,但在朝堂中扛大旗的却是一直是苏辙苏子由。
在元佑初年司马光当政时,苏辙曾作为旧党的右司谏,亲手将一帮新党中坚弹劾出京,自然也包括对于章惇的外贬。所以,当秦刚一提及“苏学士”时,章楶便极其自然地想到了苏辙,也就是他口中的苏子由,并由于苏辙与章惇之间极难调和的严重矛盾,而立即作了否定。
“噗哧!”李清照却笑了起来,毫无顾忌地插嘴笑道:“章老子却是自己糊涂了自己。前脚说过中间之臣不以党派划分、仅看为人。若说可被称为中间之臣的苏学士,哪里会是苏子由,分明应该是坡翁苏子瞻嘛!”
“啊?苏子瞻?对啊,苏子瞻!”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章楶此时却才是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