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理应尽快回到应天府,只是朝廷考虑他蒙冤入狱的情况,给他多许了几天的假期,可以在京城陪陪妻子儿女。
由于事情解决,秦刚已经准备返回高邮,考虑到京东路还会有些残余的匪众,他决定把马平留给李格非,马平之前曾是顾大生的手下,万一如需需求,可以让他向顾大生求援,哪怕没法调派兵马,但支援一些好手还是能做到的。
就在秦刚计划动身前一天,秦湛突然神情恍惚地拿了一则加急信件过来,信是从流求发来的,里面的内容很简单,但却让人震惊:
秦观病倒了!
秦观怎么就病倒了呢?
秦刚是知道历史上秦观的死因的:
由于连续南贬,从郴州至横州,再至雷州,越来越忧郁的心境、越来越艰难的生活、越来越恶劣的条件、还有越来越绝望的处境。
秦刚虽然无法做到彻底改变秦观在大势上的屡屡受挫之人生际遇,但是自京城受贬开始,无论是在处州、还是在流求,他是全心全力地为老师打造着无可挑剔的良好物质条件,甚至连戚老夫人的健康,都有着极大的改善。
更重要的一点是,就在朝廷要将秦观从处州贬向郴州之时,秦刚果断地出手,采用替身调包的手法,将老师偷偷引向流求。
自此,秦刚相信自己已经成功地帮助老师完成了命运的迁改,事实上眼下也是熬过了秦观在真实历史上的去世之年。
所以,尽管他刚看到急信内容时,也是同样地震惊,但还是比秦湛先行镇定了下来:“莫慌,可能就只是生病,流求那里有邹神医,料想不会有大问题。我们明天就启程!一切等过去了后就会清楚了。”
秦湛在他的安慰下也定心了许多,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十八叔,我想今天就动身,但是想先回一趟高邮,将我娘亲接过去!您看如何?”
秦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略一思索便道:“也好,正好接徐夫人过去,令堂与老师分居的时间也太长了!”
听闻秦观病重,李清照不由分说,拉了他就去找李格非。
“爹爹,阿翁去世甚急,女儿此前未来得及嫁入秦家尽孝。这次听闻少游师叔病倒,他与徐之情同父子,女儿便想这次随徐之同去,望能为师叔端汤持药,以表孝心。”李清照一进门,便向李格非拜倒请求。
李格非初闻此事,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在之前听到的消息是:秦观在建中靖国元年后再被移至潭州安置之后,就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那里,并拒绝了之后朝廷的两次任官诏令。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儿与准女婿,又回忆起了之前与秦观等人在京城里的点点往事,不由地长叹一声:“也好!难得你一片孝心。再者,为父这边,确实也无法随你们前去,你就算是代表为父前往探病。但愿少游吉人有天相,阖疾转无恙。”
李清照闻听父亲准许,便立即再拉了秦刚一起拜谢。
“徐之,此去荆湖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我是知你本事的,所以将清娘托付给你,我甚是放心。”李格非转而对秦刚嘱咐道,“但是你还是得要向我保证,多多关照,多多包容,切莫让她受了委屈!”
秦刚便当即作出了坚定的保证。
由于此时秦刚的身份在李家唯有他们父女俩知晓,所以这次李清照的外出行程只能假托是受李格非之命,回山东老家处理要事,然后便非常自然地顺便再委托源之秋这位倭卫进行随行护卫。
当晚,王氏却在喋喋不休的抱怨中忙着给女儿准备行李:“你说这是什么事?说回老家就要回老家,家里这边出了事情的时候那边倒也帮不上忙,等到家里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又折腾出什么破事还得要跑一趟……”
秦刚带了李清照出了京城,便迅速改走北线,而原先计划过想顺便走访一下浮阳寨、养马寨、甚至天津港的计划都全部取消了,秦刚一直保持倭卫的装扮,直至船行至大海之上,这才散开头发,恢复原先装扮,为的就怕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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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有过了上次出海晕船的经历,或许也是这次行程之初对秦观身体的担忧分散了不少的关注力,李清照这回的晕船反应却是轻多了,只有在第一天时还有些不适,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后,竟然也就好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还能够上到甲板之上,一边眺望着远方的大海尽头,一边听着秦刚向她细细地讲述关于流求宝岛的各种情况。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疑问吗?”秦刚笑着问她。
“马上就要到的地方,我有我的眼睛,再多的疑问,到时候不都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吗?”李清照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
“嗯,也是。只是这流求,之前一直都是海外之地,尚未归属朝廷任何一路所辖,也从未有人去开发。眼下岛上所建成的四州之地,便就是我和老师、还有昔日众多同伴自绍圣年间开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六七年间,陆续从两浙、福建以及辽东等地招募流民三十余万人,才有今天这般光景!”
终于,即使有过之前的诸多铺垫,秦刚现在所讲的这些话,依然还是让李清照开始有点咋舌了:“徐之,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在瞒着我的?”
“不是存心想瞒你,只是许多的事情,没有到需要知道的时候,先行知道的话只会单纯地担心……哎!清娘,你在干什么?”秦刚还在故作深沉地摆弄道理时,他的耳朵就痛了起来!
李清照气势汹汹地掐着秦刚的耳朵宣布:“那现在就到了需要我全部知道的时候了,从现在起,所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海船到岸之前告诉了我的话,算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听到了吗?”
“哎!听到了!你轻点!轻点!”秦刚连连讨饶。
“我家大人这次同意我随你出来,便就相当于把我直接托付给了你,可你!”李清照说到这里,眼圈竟然一红,眼泪便开始成串地落下来了,“却有那么多的事还瞒着我!”
李清照的手已经松开,不再拧他的耳朵了,但秦刚反而比刚才被拧的时候还要慌张,先是哄她说“掉眼泪的话会更容易晕船”,然后又连连保证,一定会把所有没讲过的事情,一件不落、一点不差地都告诉她。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刚便从从流求岛上的最初开拓谈起,再到倭国九州岛的经营,还有辽东渤海国的布局,以及最近南洋诸岛的谋划,一点点地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