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库仁急于立威,眼见刘卫辰不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带着本部人马衔尾追击。刘卫辰则率残部且战且逃,一路溃败,他与刘库仁都是南匈奴后裔,还是同族,此时却是相互煎迫。
双方一追一逃,越阴山向西北,足有一千多里,最后刘卫辰部众尽失,撇下妻儿才死里逃生,身边仅剩十余随扈勇士。但这对刘卫辰来说,还不是最惨的一次,大约十年前,他被岳父拓跋什翼犍巧渡黄河突袭,几乎是只身匹马逃出。
追的有些上头的刘库仁,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让刘卫辰跑了,于是大肆搜捕,驻牧在附近的库狄部,也被以藏匿刘卫辰的名义讨伐。库狄部战败后,被刘库仁迁徙至塞南,安置在桑乾川,也就是新平城与马邑之间,其下游西南方向,就是依附于白部的侯骨部、尔朱部。
刘卫辰几乎败亡,这却不是前秦想要看到的局面,而以刘库仁使者为名入贡长安的许谦,因燕凤此前在苻坚面前的推崇,一时间成为出入宫阙的上宾。
拓跋什翼犍的王后小慕容氏,是慕容暐的姑姑、慕容垂的妹妹,许谦作为已故代世子拓拔寔的老师,自然不会错过这层人脉,毫不避讳的次第拜访了慕容暐、慕容垂。
前燕宗室在关中遭孤立的境遇,许谦从返回代国的燕凤口中已有了解,但真正来到长安后,才发觉这种敌视的规模,无论朝堂、民间都远超他的预计,拓跋珪作为慕容氏的外甥,想要暗中为其谋得与苻氏联姻,几乎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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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通过慕容暐与慕容垂分作两方,各自笼络势力的举动,许谦也看出这对叔侄并非和衷共济,反而因家族内部主导地位的冲突,隐隐在暗中相互提防。不仅如此,二人的拥趸里,也是山头林立,彼此争斗,好不热闹。
陇西鲜卑首领乞伏司繁暴亡,刘卫辰再度叛秦,泾水渠的修建,刘库仁击破刘卫辰尽吞其部众,以及桓豁病故后苻坚有意动兵于荆襄,凉、代两国灭亡前后,这一连串的变故,使得长安朝野再度风起云涌。
有人想抽身事外,作壁上观,如许谦,他既知事不可为,就按下心思,再做打算。也有人想跻身其中,浑水摸鱼,如慕容氏叔侄,前秦统一北方,势头正盛,不管将来如何,如今行锦上添花之举,博取苻坚信任,为自家谋利总是没错的。
慕容垂麾下,有高弼、兰建、慕容楷等人为之筹谋奔走,作为慕容氏嫡支的慕容暐就尴尬了,他虽颇有智术,谋略却非其所长,识人方面更是一塌糊涂,前燕未灭时,他的心腹近臣要么颟顸无用,要么倒戈做了内鬼。
慕容暐能够倚借的人,一个是慕容评,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其一改早年的智略过人、骁勇善战,不仅贪腐无能,又嫉贤妒能,前燕灭亡后,因慕容垂进言,被苻坚任为范阳太守,实则是附廓,置于苻洛监管下,也算是安度晚年了。
至于另一人,就是慕容暐的母亲可足浑氏,虽然足以信赖,却是典型的用脑子换了颜值,其人既无远谋,又无自知之明,一番弄权却是自食恶果。
因关中对前燕徙民的排挤,二人在笼络旧部时,可以说是事半功倍,但双方都很谨慎,并不触及苻坚的底线,只维持一个抱团取暖以求自保的外在印象,而且二人的隐约对立,也消除了苻坚的部分戒心,一如后赵时分别东徙枋头、滠头的氐、羌。
慕容垂的谨慎是因为前半生在这方面吃了太多的亏,慕容暐则是因为曾经的前燕君主身份,身边向来存在一定程度的监视。
当然,这种监视是非公开的,慕容暐入长安后,被苻坚任命为尚书,作为经常入宫的上品朝官、台省官,进出宫门、殿阙,宿卫、礼官的查验属于正常流程,他在台省的上司和下级中,又多是苻坚心腹,若非得到厚待,那些关中出身的郎官们,分分钟就能找出事由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