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以段随主政下的平阳,表面与苻坚的宽简之政相合,实际上却将王猛所推行的法治尽数更易,从向长安负责,改为依附于平阳郡府,或者说是慕容冲私人。
简单来说,同样是推广儒学,倚仗世家,来维护统治,王猛在世时是作为工具来利用,并以荐举赏罚、选官标准加以限制。而失去王猛辅佐后,苻坚如同手足受制,反被工具操纵,虽废除胡汉分治,却不能弥合矛盾,一味的宽仁而不立威,又或者说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凭借统一北方的声威就足够使国中各方势力敬畏。
平阳此前,因为世家与前秦的面和心不和,在世家出身的郡吏宽纵下,控制专卖,损公肥私。
而慕容冲依循段随之策,一边用利益从长安引入豪商代理专营转嫁矛盾,另一边还是以利益迫使镇兵加强对各地道路、关市的监察,破坏其与世家的联合,而商业活动的繁荣,在衣食住行各方面激增的需求,又让平民从中获利。
慕容冲倚赖的段随,代理平阳专卖的商贾,要么出身京兆属于勋贵集团,要么与前秦有着深厚的利益捆绑,加上兼并代国后,河套、陇西地区的动荡,使得接手司隶校尉的权翼,注意力并没有过于关注河东。
商贾们以为慕容冲年少貌美,就刻意设法迎合,不光敬献财货,还以美姬相赠。慕容冲则是来者不拒,毫无顾忌的一概收下,又从这些年轻女子中选拔侍女,习练骑术陪同游猎,作为亲随,于是贪财好色的名声经平阳世家之口,渐渐传至长安,成为又一层保护色。
小主,
想要组建私兵,就要招人屯田,平阳比起关中,耕地条件稍逊,但丰沃的川地也有不少,可慕容冲在段随辅佐下,即便从世家手中夺回部分官田,却没有流民投奔,只能转而招揽胡人。
而除了商人馈赠,慕容冲也通过采买、雇佣,豢养侍女多达数百人,其中能够骑马的毕竟只是少数,其他则大多是以歌舞、美色娱人,她们大多出身低微,入郡府前眼界十分有限。
况且慕容冲尚未弱冠,就已是牧守一方,他姿容俊秀,又没有婚配,于是这些少女们,反而幻想翩翩,沉迷于他的风姿仪貌。
对于侍女中不能骑马者,慕容冲在郡府置蚕房、织场,购置蚕种、机杼,以这些妙龄少女织造绢帛,市面上因为世家私铸的恶钱难以遏制,丝织品虽然不便小额交易,但作为铜钱的代替也有一定的流通,他这一举动变相促进了平阳的手工业,对自行其是的坞堡经济形成冲击。
而闲置的官田,又被以较低的田租,佃给因植桑优待,接受招徕的山中逃户,但大部分人口还是作为荫族、荫户,聚居在世家的壁垒周围,因为没有能力进行清查,又要依赖世家稳定地方秩序,这种隐匿等于是变相得到了法律认可。
所以剩下的荒置官田,慕容冲一部分用来安顿随自己出镇平阳的鲜卑镇户,一部分则用来吸引、招纳胡部,以供职奉公的方式羁縻,待利益牵绊加深后,面对来自世家、关中镇兵的排挤,只能依赖于郡府。
平阳世家虽掌握武力自守,拒绝前秦征召,却也不敢攻杀慕容冲这个多番作对的郡守,如今北方统一,形势逼迫之下,只能选择输送粮赋的方式,低头妥协,虽然只是按照明面的户数,但在长安方面看来,这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慕容冲所谋求的留任也就水到渠成。
慕容氏在前秦是亡国宗室,虽受厚遇但处境尴尬,出于维系家族禄位的各方面考量,慕容冲选择将个人感情压在心底,配合段随的拖延、斡旋,最终放弃与氐族宗室出身的苻桐缔结婚姻。
为了缓和与苻同成的关系,避免单纯利用导致的敌对,以及慕容冲自身的意愿,段随通过与辽东安氏的利益交换,为苻桐逃过远嫁塞外的命运,但也因为议婚不成的风波,再度延误了适婚年龄。
灭前燕时,安屈同郡友人公孙眷之妹,为邺城宫娥,慕容暐率文武投降后,公孙氏被归入长安掖庭。
安氏除了与前燕慕容氏、代国拓跋氏、辽东公孙氏分别交好外,还与同样是粟特后裔的康氏交情颇深。
康氏出自西域康居,康居西南与安息接壤,东南与大宛为邻,汉代时康居王子康乘入朝,在西域都护府所在的河西待诏,就此定居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