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面容悲戚,也难掩苻桐的明丽,泪珠滑落的脸庞,犹如雨后愈发鲜艳的花朵,同为宗室之女,因兄长苻同成身居显职,她的待遇与苻馨相比,可谓判若云泥。
“阿桐,此事绝非因你而起,都说人生如行棋,可女子却难得自专,在上位眼中,你我尚且算不得棋子。于私来说,这也不坏,总归不必老于宫中。”
因在家中行末,公孙荣小字幼娘,她轻叹一声,上前拉住苻桐手臂,轻声开解好友胸中郁结,她在一众彼此交好的闺蜜中年齿最长,这一年已经二十二岁,自邺城来到长安数载,连慕容姝这般天下少有的绝色,亦不能吸引有着雄心壮志的苻坚,几乎是旬月难见一面,颜色远逊的她又能如何呢?如今趁着时局变化,出宫远嫁盛乐,有家族倚为后援,倒不失为一个好结局。
慕容暐、翟斌、慕容垂分别为家中兄弟子侄向颍川公府上问聘,苻桐为此躲入宫中,以侍奉苟皇后的名义小住。
可这次与往常不一样,无论是在皇后居所,还是宫中学官,亦或是好友慕容姝住处,都有宫人私下议论此事,面对重叠如浪潮一般的流言蜚语,本就心事重重的她迅速被冲垮心防。
自苟太后通过表兄李威论死苻法,苻坚虽默许了母亲的做法,却也忌惮这种程度的内、外朝联合,只面上一团和气,实则母子关系日渐恶化,尤其是在苻融出镇关东之后。
而在苻坚宠爱张夫人以来,随着李威、王猛、苟太后相继病故,苟皇后顾及丈夫忌讳,更为了护持日渐年长的太子苻宏,除了每年的亲蚕礼外,再鲜少出现在外朝诸臣面前。
只是修泾水渠的这一年,亲蚕礼举行之前,作为陪祀的宗室女眷,唯有苻桐得了加封,获授为宁阳县君。
当时众人并未多想,只以为是酬苻桐兄长之功,灭凉、代两国时,宗室老将苻雅病故,苻同成继之总领后方,统筹财赋,调拨兵马钱粮,称得上劳苦功高,而去岁末,苻登奉诏出使,抚定陇西鲜卑诸部,亦有勋绩。
代国降附后被分置为东、西两部,苻坚早有以宗女联姻,安抚刘卫辰之意,只待其接受被打压的现实,就提出此事进行补偿,可刘卫辰直接反了,婚事自然也就作罢。
紧接着,倚借前秦支持的刘库仁,先兴兵立威,将刘卫辰远逐至阴山以北,又大肆封赏,对内笼络诸部,并迎还拓跋珪,以执政名义代掌权柄,缓和矛盾,与各部达成妥协,完成了对自身统治的维持。
事情发展到这里,苻坚分置代国的初衷,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不仅没有出现刘库仁、刘卫辰争权对峙,分裂鲜卑、抗衡敕勒的局面,还使得溃散的代国各部隐约再度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