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室闻言把眉头一皱,心想这些人在中原或许都是些地头蛇般的存在,对付起来往往较为棘手。可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地面儿,原有的本事还能剩下多少委实是难说的很。
他倒是曾听张梦阳说起过有关红香会的事,而且张梦阳对自己被那些会众推举为二头领之事,也并未对娄室等人隐瞒,因此不光娄室,就连拔离速和婆卢火等人这都知道他和红香会之间颇有一段渊源。
这时候,对面已经有三人三骑冲着这边跑过来了,显然那所谓的红香会大头领方天和也在其中。
虽然娄室等人对这些江湖帮会之人的战力,并不看好,但都知道冲着杯鲁的面子,对这些人也不得不以礼相待。
再者说了,万一哪天与宋人撕破了脸,动起了刀兵,这些江湖人物说不定会给大金军提供不少的便利。因此,此刻的娄室等人皆是翻身下马,站在地下恭候着红香会的三位头领到来。
转眼之间,三人三骑便冲到了金军队前,三人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走上前来,向娄室等人躬身施礼。
三人通报姓名,娄室方才知道,三者中间那有些面白的书生模样之人,便是红香会的大头领方天和。娄室心下不由地暗觉惊诧,实没想到这中原和江南的第一大帮会的头目,竟会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立在方天和左侧,颔下有些三绺髭须的红脸汉子,名字叫做杜京五,江湖上人称摸金校尉。立在方天和右侧的一人,是一位名叫钱大礼的,方天和介绍说此人博闻强记,在他们的会务中之作用,大致相当于军中的记室参军。
娄室等人对这样的帮会土匪之流,并不如宋朝官员那样抱有极深的成见,因此听方天和说罢,也都对他们以礼相待。相应的,娄室也把己方的几员大将说给了方天和知道。
方天和等人虽是远处中原腹地,但对娄室、婆卢火这样的对辽作战名将,也是颇有耳闻,所以言辞间也是极为礼敬。
这样一来,几位金军将领和红香会头领们,虽说素未谋面,但都知是为了营救张梦阳之事而来,因此相互之间也无多少隔阂之感,对如何施救之法,各抒己见,很快便谈的分外投机起来。
方天和道:“不瞒几位将军,在我们弟兄将杯鲁驸马推举为鄙会的二头领之时,我们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当时只以为他真的是燕京萧太后朝廷中的近侍局副都统,名字是叫做张梦阳的。
后来杯鲁兄弟奉萧太后差遣前往夹山,路途之上被辽东五虎暗算,落入了他们的彀中,我们会中兄弟得知了后,人人皆是分外焦急,派遣侦骑四出,多方打探,终于察访出咱们的二头领原来竟是大金国的杯鲁殿下,这可真是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
关于方天和所说的这一节往事,娄室向来以为是杯鲁为了跟莎宁哥在一块儿鬼混,假借萧太后的辽国朝堂以为遮掩。如若不然的话,凭他堂堂的大金国驸马的身份,何必跑到燕京城里去当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官儿?
“或许,杯鲁那小子色胆包天,当时还在打着萧莫娜那女人的主意也说不定。他和耶律延禧的萧淑妃之间,在大伙儿的传言中,不也是有着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龌蹉之事么?”娄室心中暗想。
婆卢火开口对方天和等人说道:“方大头领有所不知,我们的杯鲁驸马向来有勇有谋,行事出人意表。也亏了他那时隐瞒了身份,在燕京潜伏了那么许久的时间,把萧莫娜朝廷的里里外外的讯息摸得个透彻,否则我们大金军一到居庸关城下,岂有那么轻易就打破城池的道理?你说是也不是?”
方天和等人闻听此言,皆是恍然大悟地道:“哦,原来如此。我说咱们二头领堂堂的大金国驸马爷,怎会纡尊降贵,跑到萧莫娜那儿去当什么劳什子的近侍局副都统。原来这都是二头领为了大金顺利拿下燕京的有意为之。实在堪称是大智大勇的大手笔。”
娄室等听了婆卢火和方天和的对答,心中都是暗笑不住,但对他们来说,杯鲁和莎宁哥在燕京城中鬼混的那段往事,乃是他们金人不可外扬的一段家丑,真相原不宜为外人所知,婆卢火所说出的这段遮掩之词,其实也正中娄室和拔离速的下怀,因此都是面带微笑地不置可否。
方天和又道:“几位将军,我们弟兄深知大金国兵强马壮,相救杯鲁兄弟脱困原不过是举手之劳,本用不着我们来此插一杠子的,但不管怎么说,杯鲁殿下也是曾和我等弟兄一个头磕到地下,眼见得他中了卑鄙小人的暗算,岂能不为此尽我们的一份绵薄之力?因此这才派人打听出诸位将军为了营救咱们二当家的,奉了皇命南来,这才不揣冒昧地集合起了一帮兄弟们,希望能对列位将军稍有一些助益,也不枉了我们跟杯鲁殿下的结拜一场。”
娄室也便跟他客气道:“方头领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咱们大家虽说素未谋面,不过既然都是杯鲁的兄弟,那也自然不是外人,何分彼此?咱们这便把人马合在一处,一同前往大同府往见粘罕元帅,然后再详议善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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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和笑道:“在下看将军面上自信满满,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想来将军心中早已然有了搭救我二弟的善策了吧!”
娄室叹了口气道:“善策倒是没有。不过我时常和远在大同府的粘罕元帅飞鸽传书,知道杯鲁兄弟虽被阿果那厮禁在渔阳岭大营里,一时半会儿的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况且据粘罕元帅所说,莎宁哥提点刻下已有了一条相救杯鲁得脱牢笼的计策。这条计策若是进行得顺利,就算不能即刻救回杯鲁,至少也能保得他半月的平安,所以我的心中,才不如前些日子那等的忧心忡忡呢。”
方天和对莎宁哥其人也是久有耳闻,闻听之下连连点头道:“哦,原来如此,既是莎宁哥提点出手过问此事,那咱们的胜算就又多出了几分了。”
方天和又道:“诸位将军,咱们红香会中的弟兄,虽然也曾在江南搞出过不小的动静,与大宋的官兵大小激战百余次,可说到底毕竟都是些江湖上的特立独行之辈,聚在一起,虽然也颇能显得声势浩大,但当真正到了两军对战之时,与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究竟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怕列位将军们笑话,我们这些弟兄的经验,更多的是在江湖行走和打家劫舍上面略有所长,因此上,一些在官家看起来所不耻的下三流手段,我们弟兄也经常屡试不爽。
我们会中有一种神香,不知我二弟对你们说起过没有,炼制方法向来是本会的独得之秘,外人难以得知。此种神香状若棋子,点燃之后能够释放出一股奇异的淡雅香味儿,但凡闻到之人,不过片刻即就骨软筋酥,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
小弟是想,从辽兵渔阳岭大营的外围悄悄地开掘地道,一直深入到渔阳岭大营的中军大营里,然后趁着夜色派人化装成辽兵士卒,携此神香在其营盘各处大加燃放,待到他们营中将士具都软倒之时,再由大金军发起冲锋,一举攻破他们的营盘。
到那时候,就算他们看到大势已去,想要做出不利于我二弟之事,你想他们那时候浑身绵软得连刀把子都拿不住,又能如何加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