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归沉重地说:“母司,如果公司卖了,虽然高格说要保留复行的整个管理层,但是复行将来要怎么经营,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这样有意思吗?”
母司说:“没有意思。”
方自归质问:“没有意思的人生你好意思过下去吗?”
母司道:“不好意思。但我的意思是……五月份澳大利亚分公司开业,本来应该我去的,结果五一假期的时候我们车队在无人区里困住了,我没去成澳大利亚,后来还是你去的。这个事情你也没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其实是不满的,其实我也很不好意思。”
复行越来越上轨道了,方自归觉得母司不像创业初期那么拼,确实有些不满,可是兄弟之间,又不像对一般同事那样,能够说“会议你迟到,后果很严重”这种话。这种话虽然很符合现代企业制度,但很不符合传统兄弟礼仪,方自归说不出口的。
母司接着说:“我喜欢玩车,但是你又没这个爱好。我在外面玩,你在公司里拼命工作,克多,我觉得不好意思,我觉得对你不公平。你说你要做到八十岁……我也愿意干到八十岁,但这些年我收不住我的心,因为到六十岁我就玩不动了。克多,你跟我去过一次沙漠,你知道的。所以我后来我就想呢,不如我退出公司,不要影响兄弟的事业,不要拖公司的后腿。我自己呢,拿一笔钱做个不用那么天天盯着的生意,想玩车了,随时可以出去,两不妨碍。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一直觉得说不出口。现在……”
方自归说:“如果你把股份卖给高格,那妨碍就大了。”
母司说:“克多,这个我理解。要不这样,富尔默不是想买复行的股份嘛,我卖给富尔默好了。”
方自归摇摇头,“我不能接受犹太资本进入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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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司道:“要不,就把我的全部股份卖给你们几位。咱们也不用按照高格的价格来,打个七折,打个六折,都不是太大的问题,都可以商量。”
沉默了一会儿后,方自归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不管是多给你一些钱,还是少给你一些钱,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高格的一个收购要约,兄弟之间走到这一步——”
方自归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母司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心里面也觉得非常难受。
沉默中,气氛有些悲壮,方自归流着眼泪,一时间没有说话,一会儿功夫,程果和闻总眼圈也红了。褚公子一看形势不利,要是五个大老爷们都在董事会上哭哭啼啼的,那也太不吉利了,于是借口上厕所溜出了会议室。
方自归的眼泪流得差不多了,把眼镜取下来,抹了抹眼睛说:“母司,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退出公司,我的意思,你就别退了。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我们说过,我们一定要做成一件牛逼的事情,不管是我们创业失败了,还是成功了。可如果你卖掉股份退出公司,等于就是说,这件牛逼的事情最后我们还是没做成。
“你不就是每年想出去玩几趟嘛,你出去玩好了,今年国庆节我带着云儿跟你一起去沙漠。你出去了,就开开心心玩,反正你玩好了回来,用心工作就是了。公司里面,我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反正我干活的时候,很嗨,大概就像你玩车的时候那样嗨,所以我也并没有吃什么亏……”
母司的眼圈也红了,他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他要是能当着方自归的面硬下心来说“不”,他要是还坚持要卖股份,他也就不是母司,而是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