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狎阉宦而远贤臣,夺祖宗之福威不顾公议,惟专独断之柄,视勋戚如奴隶……中外寒心,缙绅侧目。迩者胡寇犯边,止宜命将讨罪…...刚愎自用而强行,不顾文武群臣陷不测之祸上章恳留……亲信小人不择善地驻扎,以致逆虏犯跸,扈从官军肝脑涂地。……宗社为之震怒,……所任尚书王骥远征麓川,无功而不加罪……纵锦衣卫马顺擅杀言官刘球……禀告天地、宗庙,废皇帝位。”
正统帝必须被废是必然要达到的,这个是朱祁钰算计之中的事情,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废帝懿旨居然把这位大兄皇帝所有作死的事情都数了一遍,原本以为只是寥寥数字一个春秋笔法带过的。看样子,于谦跟孙太后的仇这下结大发了。
“先皇次子祁钰,形似皇父,神如皇祖,德才兼备……临危受命监理国政,……颁举贤令广开言路,兼听朝野贤达,改革军器,操练官军……颁杀敌令,号召军民奋勇杀敌…….整顿纲纪,清肃奸邪……宜承大统。令百官辅之,军民皆从其命,钦哉。”
看着朱祁钰没有再拒绝,随同司礼监来宣旨的百官都松了一口气,然后众人重新与朱祁钰见礼。
“众卿平身。今我虽奉太后懿旨承袭大宝,然尚未登基,诸卿切莫以君臣礼之,且待我祭拜天地,告慰祖宗后加礼不迟。”反正不差这几天,朱祁钰想着不妨做个好人安抚一下太后和皇后。
“不然。今陛下已奉太后懿旨,登基只在三五日间,且待钦天监勘定良辰吉日便可俱礼。奈何国事为重,今中外臣民皆盼陛下如久旱甘露,望陛下早登大宝,早正其位。”
朱祁钰才说完,下面自然有见惯了风的立即跳出来表忠心。而且旁人还是一边倒的跟风,就连素有刚正不阿之名的于谦也直接以陛下称呼朱祁钰了。
“如此,众卿之意我便受了。登基前,仍于左顺门议事,着钦天监挑选吉日登基,着礼部遴选年号。”朱祁钰也没再多做推辞。
“太后懿旨废大兄皇帝位,并未再作安置。今宜尊为太上皇帝,着礼部拟旨,司礼监用宝告示天下。”
“兵部、礼部、吏部宜联名行文天下,命各边关隘口、各州、府、县官衙,谨防贼人假传太上皇帝圣旨扰境害民。”
“兵部、吏部宜联名行文西南诸州、府、县官衙,命各自安抚所辖军民不得有误,并传谕各地总兵发兵平定所辖叛乱不得有误;凡叛军‘愿降者,皆免其罪;首恶免死’。着吏部选拔能臣,巡抚西南并招降叛军。”
“命京师并左近府、县收拢闲杂人等至通州作工,命工部派遣良匠往通州督工,赶造甲仗军器。一应器械,着兵部查验,但有所制粗劣不堪用者,一概严惩不怠,凡有消极怠慢者,概以叛贼论处;命户部调派钱粮布帛以酬百工,并赏赐一应官吏如故。”
“严令停发宝钞,令至日止,已流入民间者仍可通用,余者尽数入库待查。凡官民结算,民可用而官不准用,各官衙以铜钱、粮布诸物予民,如有违者令御史参劾。”
一连串命令发出,郕王府内外应声一片。
听到有条不紊的命令传出,官员们一下子有了明确的方向,各自应承办差去了。
王直、胡濙几人交换下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原来朱祁钰监国这段时间做应声虫并不是没能力,而是因为身份不对故意装聋作哑。一旦确认了帝位,这些命令只在瞬息间发出,明显是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随着命令一条条发出,官员或自行领命后快步离开,或三两结伴边讨论边走,聚集的人群半柱香功夫就散去了大半,余下的众人也都行礼后各自回衙办公去了。
而后,太后寝宫内司礼监大太监金英复命。
“陛下接旨后称登基前一应如旧,首谕命礼部拟旨太上皇帝尊号。后令谕指派百官,所涉北拒达贼,西南平叛,两京兵马调度,粮草募派,赶造军械甲杖诸事。竟无一错漏,百官俱称善,领命而行。百官勋戚皆称天下幸甚,朝廷幸甚。”
“哐当当……”听到朱祁钰给兄长朱祁钰上尊号时,孙太后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碗,刚要往嘴边送时听到金英回复说事无巨细竟然无一错漏百官俱服时手一软,茶碗跌落热茶汤洒在腿上也没有察觉。
“令谕并无错漏?”孙太后不死心问道。
“瞬息间令谕二十一道,环环相扣绝无错漏。百官俱领命行事,皆称太后圣明,废嫡长立贤能虽与祖制不合,而今之计确是大明之幸。”
孙太后颓然一顿,整个人像抽空了最后一丝精力般呆坐在位置上,身旁大太监李永昌看到了悄悄向两步在孙太后耳边轻声提醒道:“太后,金英尚在回话。”
“罢了,我知道了。乏了,尔等且退下。”眼见看金英退出寝宫,孙太后再也崩不住了,整个人滩倒下去,竟然原地就昏了过去。
寝宫里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宫人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从刚走到寝宫外步道上一步三晃的金英身旁高喊着“传太医,传太医……”一路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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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顺门旁大殿内,朱祁钰散朝后仍然返回郕王府居住。虽然已经确认了天子之位是可以搬进皇宫的,但朱祁钰以暂未登基为由暂且回避太后与皇后二人。
“太医院如今漏成筛子一般,得需好好补补喽~”众臣散朝后,难免有人各怀心思与走得近的相互间说着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