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京城逐渐安静下来。静谧了整个白天的花街开始苏醒,灯火阑珊处,酒香与脂粉味交织成一幅迷离的画卷。花街正中的玉笙坊雕梁画栋,娇艳欲滴的舞姬轻纱曼舞、乐声悠扬,香炉中升起袅袅香烟,更是将这玉笙坊衬得如同仙境一般。
在这酒色交织、热闹非凡的青楼楚馆中,却有一个房间安静的有些格格不入。
“这包房里的大人好生奇怪。妈妈对他这么客气,他却不点人,不听曲的,甚至连酒也不点一杯,就要了一杯清茶。”粉衣的歌姬从包房中出来,她将手中的茶托往边上的柜子一放,翻了个白眼,“若是想喝茶,怎么不去对面的茶楼,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假清高。”
“你别乱说话。”她边上的歌姬赶忙捂了她的嘴,向左右看了看,见宾客接沉醉于酒色之中,确定没人注意这里,才稍稍放下心来,她伏在粉衣歌姬耳边低声说道,“你新来的不知道,这位大人有些怪癖。听人说他在外面养了好几房外室,却与那些女子在这花楼相见。”
她往窗外一指,翠玉做的牌子在风中摆动着,不时的和窗棱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叮”声:“喏,你看见那窗户上挂着的牌子了吗?只要他在的房间挂上牌子,不久就会有人登门。”
粉衣歌姬往外看了眼,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他这样,妈妈也……”
“我的姐姐唉,小点声。”见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紫衣歌姬赶忙捂了她的嘴,向四周微微行了个礼,拉着粉衣歌姬靠到走廊尽头的楼梯边,“这位大人有权有势的很,听说和玉笙坊背后老板关系好的很,所以才……”
钗环相撞的声音从楼梯下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这楼梯平时也没人走啊。”紫衣歌姬停下话头,轻声嘟囔了一句,循着声音向下看去。
身形高大的青衣女子被老鸨领着,从楼下走上来。平日里对他们颐指气使的老鸨此时恭敬的像是在宫中伺候了二十年的老奴,夸张的笑容带起褶子,整张脸看着像是一朵菊花。
那青衣女子转过转角,容貌展露在两个歌姬眼前。她脸上的脂粉涂的很厚重,整张脸白得很不自然,即使是这样的粉底,也掩盖不住她嘴角的那一点黑痣,况且那黑痣上还长着一根粗长的毛。眉毛画得又细又长,两坨腮红红的夸张却又边界清晰,深红色的胭脂涂在唇上,血盆大口显得有些唬人。她的身形本就高大,但却学着楼中女子的样子,企图走出弱柳扶风的样子,配上一身青衣,往那一站便是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了。
“两位姐姐。”青衣女子对看呆的歌姬浅浅一礼,呛人的香薰气味直直扑了过去,“那位大人已经来了吗?”
紫衣歌姬回过神,干笑两声,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是是是。你快进去吧。”
“多谢姐姐了。”青衣女子对紫衣歌姬咧嘴一笑,迈步往里走去。刚才狠狠瞪着两个歌姬的老鸨瞬间变脸,满脸笑容的跟着青衣女子往里走去。
看着青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包房门口,紫衣歌姬终于长舒一口气:“我的老天,怎么又换人了。”
粉衣歌姬捂嘴笑道:“姐姐,换人你怎么认出来的?”
“怎么认出来?”紫衣歌姬挥挥帕子,企图赶走空气中那诡异的香味,“咱们楼里有风格这么狂野的吗?那位大人的癖好都差不多,他的外室都是这种十分有特色的女子,让人……一眼难忘。”
门打开又关上,桌案前的齐光头也没抬,继续摆弄着面前的茶碗。
绿衣女子甩掉脚上碍事的鞋子,扑进齐光怀中,在他身上蹭了蹭,亮晶晶的狐狸眼分外勾人。
“哥哥,咱俩都一整天没见了了。”这话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却不同于刚才的清朗男声。
“绿衣女子”坐起身,毫不掩饰的用满载爱意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却在扫到齐光眼角泪痣的时候皱起了眉。
他从荷包中拿出脂粉,细细的扑在齐光脸上,将那枚痣严严实实的盖住:“快挡住。算命的说了,这是短寿悲苦之兆,要孤苦一生的。”
齐光不耐烦的皱起了眉,敷衍的嗯了声,却任由“绿衣女子”在自己脸上摆弄着。
“好了。”那女子起身,满意的看着被遮的严严实实的泪痣,将粉扑放好。
齐光这才看清他的打扮,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锦程,你怎么又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瑶华转了个圈。钗环叮当作响,罗裙翻飞,如果不看脸的话,确实是不错的。
齐光深吸一口气,猛地灌了口茶,努力控制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习惯了……”
瑶华笑容瞬间消失,勾人的狐狸眼都变得楚楚可怜。他夺过齐光手上的茶杯,“咚”的放到桌子上:“是你说的,咱俩身份尴尬,要做出不合的假象,不能让人知道咱俩时常见面,我辛辛苦苦打扮成这样,你还嫌弃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声音越来越小,隐约还有些哽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而且,效果也很好嘛,这么久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传出。”
“对对对。”齐光敷衍着,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确实没有关于他和瑶华来往亲密的谣言,京中传的是“户部侍郎口味独到,专爱收集各种‘奇珍异兽’。年初到年末,天天有惊喜,月月不重样。”
瑶华瞄了一眼就知道齐光在想什么,他大鸟依人的往齐光对面一坐,有些不高兴:“怎么?耽误齐大人娶妻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