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思绪理清,齐韵倒是显得愈发沉稳淡然了,低敛的神色落入珍太妃眼里,倒是令她回想起了往事。

“这小丫头心高气傲的,倒是有几分像当年的歆嫔。”

太后嘴角牵起笑容:“我倒是也很中意她,安安静静,有自己的体面。”

“那你还让人家在外头跪着。”

“哎哟我的老姐妹啊!你当真是在宫外养身体养得糊涂啦?我连总管都赐死了,若是不罚她跪个两三时辰如何服众?你可是不知道,自打那希妃有孕后脾气可不似从前了,如今若让她抓了这个把柄,她能轻易饶了过去吗?”

“当年你是何等雷厉风行的手段,如今老了老了,竟也前怕狼后怕虎。”

“可不是老了嘛!”太后点点头,忽想起什么似的,问海云,“岁巧今日怎么没来?”

“回禀太后,宁才人昨儿夜里腹痛不止,如今在自己宫中休息呢!”

“好端端的,怎会腹痛?”

“月信痛。”

“吩咐小厨房煮了枸杞红枣鸡汤送过去,她喜欢吃甜,点心也送过去几碟。”

“是。”

邀月楼的方嫣听闻齐贵人正在太后宫院里请罪,也忙不迭地往广阳宫跑,路上因太着急还在石阶崴了脚,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倒是惹得甬道洒扫的宫人忍不住频频偷看。

汀儿扶着她万分心疼:“小主,要不咱还是在这儿等着坐辇车吧?先请太医治好足伤再去也不迟。”

方嫣一心都在齐贵人身上,眉眼间的焦急愈发藏不住了:“只是崴了脚而已,有何碍事,我若现在不去,难免让人觉着我只会锦上添花,不懂雪中送炭,之前付出的真心可不全白费了?”

此言一出汀儿沉默了,说到底人家是做主子的,见识策略自然都在她之上,自己只管做好忠仆的本职便可。

希妃刚进广阳宫,便见院中跪了两名女子,她怒火中烧忍不住讥讽道:“做错了事受罚岂不是天经地义,方美人你还替她求情是何用意?”

方嫣闻言瞪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平日里一向以孤傲示人的齐韵自然更不会搭理她,希妃见吃了闭门羹,没好气地白了两人一眼,进殿内找太后哭诉去了。

太后本就因希妃产子后愈发骄纵烦人而对她喜欢不起来,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她不在自己宫中好好照顾长公主,还有空来此地做戏,于是心中厌恶之情愈发浓烈。

烦躁地拍拍桌子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若是一位好额娘,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还有脸到哀家这儿掉你那几滴不值钱的眼泪。”

希妃被太后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得愣住了,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长者,待反应过来才急忙跪下认错:“太后娘娘息怒,都怪臣妾不好,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罪该万死……”

见已达到点醒她的目的,太后扬扬手,语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缓慢温和:“回宫照顾长公主去吧!她如今病着,最是离不得额娘。”

“臣妾遵旨。”

殿内,珍太妃放下毛笔,望向站在一旁看的宁太后。

“有什么便问吧!你心不宁,是画不好这幅画的。”

“我的老姐姐,今日之事你可派人查了?是何许人在背后捣鬼?”

她话音刚落宁太后便笑出声来,提笔在珍太妃方才画的金盏花上又添了两笔,倒是突然更活灵活现得多:“珍儿啊!我看你就是在宫外待得久了,已看不清这宫里的腥风血雨,如今除了希妃有了华音外,宫中唯有洛妃怀有身孕,那你说最想加害长公主的人还有谁呢?”

珍太妃与太后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她与郑晋山那些情窦初开时的事珍太妃也是知道的,后来天意难违太后进宫成了先皇的女人,郑晋山即使对太后仍有情,亦是只能埋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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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打郑府将郑姜这位宝贝嫡长女送进宫,太后便对她照顾有加,只为将这些年对郑晋山的亏欠,都弥补到其女身上。

只是如今这事触及皇嗣,不知太后是否还会继续装糊涂。

“那你如今如何想?要接着查下去吗?”

“自然要查,只不过查到哪一步可不就是我说了算。”

听者点点头。

太后见她神色不太好,问:“怎么了?”

只见珍太妃无奈笑笑:“可见罄知你说得不错,我果真是老了脑筋也笨了,如今这些事儿若是让我去想,恐怕挠破脑袋三天三夜也捋不清。”

“都是心酸无奈罢了,若我不是这太后,也不必一把年纪还操心这许多,从前为了这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倒是愈发觉着人活一世许多东西只要看得淡了,不过也只是过眼云烟,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

再说那花穗自嫁入钱府后便极少寻得到机会进宫,如今江恙哥又混进宫内,她便更加担心二人的情况。

好巧不巧刚开春不久,一阵春雨惹得花月吟生了病,她便借此机会多番到老太太跟前求情,老太太念在二人姐妹情深,难得跟太后开了口,花穗方得了机会可进宫侍奉姐姐几日。

她夫君钱锦橪知她如了愿,既替她感到开心又颇为依依不舍,花穗软言软语哄了许久二人方依依不舍地在宫门外分别。

刚踏入欣合宫大门花穗内心已是五味杂陈,想当年姐姐是何等风光受宠,如今倒是显得冷清了许多。

花月吟听闻太监通传的声音,急忙往殿外跑去,姐妹二人阔别多日相见皆红了眼眶,忍不住手牵着手仔细端详对方良久,最终竟是喜极而泣。

“姐姐在宫中一切可安好?”

“安好安好,快进殿内说话。”

若说方才在院子里只觉欣合宫冷清了许多,如今进了花月吟所居的偏殿一看,竟惊得花穗险些说不出话。

从前那些富丽堂皇的摆设都被撤了下去,连案几上的花瓶都换成了素色玉瓷的。

“姐姐从前喜欢牡丹,怎如今瓶里却插上了茉莉?”

对于妹妹的疑问花月吟只是付之一笑,她遣散宫婢,牵起妹妹的手仔细端详许久:“穗穗,你在钱家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