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桑知许没再管刘往谷,他默默走到柳扶光床前坐下,替他盖好被子。
沈鹤辞见这样子,含着笑亲自送刘往谷。
陈轻朝端水的侍女挥手示意,等她们放下水盆,便退出了房间,顺便把门给关上。
方才没来得及,柳扶光衣服都还没换。
承桑知许将柳扶光身上脏衣服脱下来,随后起身,拧干帕子,小心翼翼给柳扶光擦拭身子。
弄完这一切,他重新坐回床榻边,伸手抚摸柳扶光紧皱的眉,以示安抚。
月明星稀,玄月高挂,流光苑的那盏灯始终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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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扶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柳扶光见满天鹅毛,并不觉得冷,金砖红墙,这似乎在宫里。
凭着记忆,柳扶光漫步在皇宫,只是,似乎这里的人都看不见他。
他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大摇大摆走在皇宫都没人抓他。
“先出皇宫吧,”柳扶光说道,“这太奇怪了,难道我已经死了?”
“不应该啊,头痛还能死人?”柳扶光一边碎碎念一边回想出宫的路线,“肯定是梦,他们都看不见我……可……奇了怪了,我怎么不记得出宫的路了。”
柳扶光脑子越来越混乱,怎么也想不起出宫的路。
无奈,他只好在皇宫漫无目的转着。
兜兜转转,一抹红让他顿住脚步。
鹅毛大雪,押上枝头红梅。
白雪上的一抹红远比满园红更有韵味。
柳扶光不自觉朝里头走去。
他左顾右盼,打量四周,不一会儿他走到了梅园尽头。
“狗奴才!没看见我在这里堆雪人吗?”
柳扶光闻声而望,只见一小孩儿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鞭子,呵斥面前跪了一地的太监。
柳扶光顿时来了兴趣,朝小孩儿靠近。
“公子恕罪,奴才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公子恕罪!”领头的太监赶忙赔罪,这位贵人他们得罪不起。
“知道错了那还不滚!”小公子朝跪在地上的太监甩了好几鞭子,“恶狠狠”说道,“别碍本公子眼!”
柳扶光站小公子身旁,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但不妨碍他感叹,“你这小孩虎啊!哪家的?”
可惜,在场没有人能看见他,自然没人回答他。
柳扶光尴尬摸了摸鼻子,“忘了,你看不见我。”
他退到一旁,专心看“无脸”小孩收拾那群太监。
等小孩收拾完并且赶走那群太监后,一个小厮悄咪咪拿了盘糕点出来。
“哟呵,安王府的啊!”柳扶光脚尖轻点向上一跃到墙上,翘个二郎腿观看这出好戏,他的视角正好可以看见满园景色。
“这里风景不错,”他将手枕在脑后,环顾四周,心情愉悦,“哎呀,我要是有这么个园子,那……”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了熟悉的丹凤眼,承桑知许的眼眸。
只不过,这是他熟悉又陌生的承桑知许。换句话来说,或许是小时候的承桑知许。
他衣衫褴褛,嘴角还有淤青,破衣隐约可见的红痕。
虽是狼狈至此,可他眼里的傲气丝毫不减。
红梅一身傲骨,不畏风雪折腰。
看他样子,比方才那小孩还小上许多。
通过他的眼睛,柳扶光很确定,他就是承桑知许。
“莫非这是他小时候?”柳扶光仔细打量一番,收回视线,随手折了支梅花,嘀咕道,“是不是太惨了些。”
他心里闷闷的,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情。
就在柳扶光收回视线的一瞬间,幼时的承桑知许抬头,视线正好望向坐在高墙上的柳扶光。
似乎只是瞥了眼高墙上的柳扶光,却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这真是,要命的一瞥。
柳扶光揪梅花玩,“如果这是年幼时的知许,那方才出手教训那群太监的难道是……年少时的我?”
他记得承桑知许提过一嘴,冬至宴会上,他偷跑去了梅园。这么想,好像说得过去,他总得有个契机认识承桑知许吧,管他呢,先看看再说。
小承桑知许微微探出脑袋,望向那梅园中的小男孩,喃喃,“……仙子……”
小公子接过糕点,放在不远处,转身往回走,可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回眸朝小承桑知许莞尔一笑,似乎是说了句什么。
柳扶光确定了,无脸小孩就是他,不过那时候他嘀咕了句什么?他听不清。
或许是他想通了这小孩就是他,这回,他看清小孩的脸。
原来他小时候这么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