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语罢,将炽秀戴在头上的斗笠纱帽一剑挑开,一剑横穿,将其一分为二。炽秀双泪流下,她闭上眼,薄嘴唇猛地站起来,见炽秀这般,心中又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
薄嘴唇又跪下去,他回忆道:“大人说得对,我并非荒界之人,可我也并非白界之人。在宣渊往下,穿过南山一路再往南一百余里之荒毛之地,是我的故乡。我十岁那年跟着大人沿南山山脚一路往北,往宣渊下一处名为再望镇研习读书深专法术八九年,在再望镇,寻得一家大人缺护卫,我在此将近两年勤勤恳恳,攒了些银两,算是站稳脚步,打算将荒毛之地的家人接来此住,享受天伦。待我满身欢喜归去,越靠近家乡却心中越是慌张,家中两年没回信。不知家中老母老父可还安好,不知少儿时心爱的姑娘是否还在等我,又是忐忑又是欣喜。历经多时,翻山越岭到了家乡,却不见炊烟袅袅,不闻人声鼎沸,待晨间山脚浓雾散去,我才渐渐地看清楚,再无一处房屋,荒草破落四处横生,不见昔日的模样。我心中惊讶,不知是何回事。靠着儿时记忆,辨认着早已不成路的路,走到了‘家’中,那已经不是我的家。可是家中搬了,未能及时告知我?我心中恍然,不知如何是好。正是这时,远处山间似有人,我追赶上去,是一赶路年轻人,与我年纪一般无二。我们攀谈说起求学,说起归家。那人惊愕说出真相,原来,两年前,此地已经被屠了村,无一生还。两年时间,雪落雪融,草长草枯,循环四季已经两次,我却迟迟未归。我恨屠刀挥向乡村老小之人,那时更恨我为何不及时回家,苦苦熬了两年才回... ...”
他哭的不成样子,口语还是清晰的,却又不甘。“我与兄弟在此结盟,势必找出真凶。直到先前赶路那有缘人哭着在找到我说他家乡也被屠了。在我追问之下,他告知,传说中要拿人命来练就禁术,拿的就是我们这些非荒界非白界之人的命... ...可为何我们就该死?是我们一出生便在这里,为何我们出生在这个地方就该死?我们不该死,该死的另有其人。该死的是那群仗着法术和权势,用禁术豪夺他人性命之人... ...”
炽秀哽咽难言,她一字一字说道:“大、人,荒主、不要南水、要拿南水、来开刀。可这世间万事万物万人、他们、他们为何该死、为何他们不死... ...”
落野童略有不忍,她走前扶着炽秀,问道:“姑娘,你好好说,我们大人为你主持公正。”
“公正?”炽秀冷冷地笑着,“我为南水做了那么多,为荒界做了那么多,可得到一丝公正?”
周围蜷缩在墙角的女子中有一大胆地,她走出来,说道:“二位大人,我有话说。”
薄嘴唇扑通一声磕头,趴在地面上,浑身颤抖着说道:“请大人彻查此事。主人是好人,她救了我,若主人犯错,以我之命代之。”
西月指着那走出来的女子问道:“你有话说?”
“是。大人。我有话说。”她跪着移动,一直到炽秀旁边,扶着炽秀,扫了一眼杏声西月。她缓缓将袖子拉起,到处都是疤痕,新的旧的,不计其数。她才说道:“大人。主人没有骗你们,是雨龙族要了我们的命。家里没钱,又听闻将自己家女儿嫁到白界便能换取一大笔钱,家中豺狼虎豹不管不顾我等死活,一个个锁囚一般将我们送到白界。可我们年纪尚浅,以为最惨不过是做奴隶,在家也是做奴隶,在外也是,姐妹们一起,竟然不觉得凄惨。直到不知何处,乡间到处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们分配了人户。本以为是做奴隶的命却和人户结为连理,日子本不算坏,直到孩儿出生,转眼孩儿便不见了。当时不知人户们串通,都说孩子夭折,已经埋下了。我与姐妹们虽心如死灰,也将信将疑,直至第二孩子出生,半夜被拿走时,才猛然醒悟,那刺鼻之味是我们孩子的肉味... ...我们拼了命要去找,死伤不计,也不见孩子究竟是在哪里,只好连夜逃出,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南水族,晕死在路边... ...是主人救了我。我告知主人此事,主人命人搜查,这些姐妹,都是主人救了回来的... ...大人!主人大义,是个好人,你们可不能降罪主人!!!”
女子语罢,周围那群女子纷纷附和,都说她说的是事实。
“住嘴。”炽秀呵斥道。
杏声冷冷笑道:“炽秀姑娘,她们可都为你说话,为何要她们闭嘴?”
炽秀不言不语,周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发现哭的哭,怒的怒,一下子停在门外,看了眼杏声。雨就在他身后,并无动作。
“大人,请不要责怪主人!千错万错是我们的命贱,怪不得主人,要杀要剐就拿我的命吧!”那女人又说道。
凯听着她们喊大人,心中一下知道杏声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往前说道:“大人,我来了,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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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声狠狠地挖了一眼凯,说道:“把他们全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