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一般仿佛永远不会被时间侵蚀而衰老的双眼,岁月仅仅只是给这副皮囊留下些许细微的褶皱痕迹而已,这些皱纹点缀在漆饶年题那张脸庞之上,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引人注目。年题内心深处却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闲愁,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忧愁些什么,想不明白。
这段日子里,与漆饶族一起前来的几位姐妹一直陪伴着年题,但她的内心始终感觉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某种依靠。荒界已经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人心惶惶。对年题来说,漆饶艺婷不仅是她的侄女,更是与她交往较为频繁的亲人之一。年题打心底里非常喜爱这位年轻的后辈。
但如今的艺婷早已经改变,和景殊走得很近,心思几乎全部都放在了景殊身上。多次来看年题,也只是为了打探二殿下云山觅的消息,年题心思单纯,从来看不出这些。自从三殿下旬亥去世之后,艺婷更是心中慌乱不堪,她反反复复地思考其中的关键却不能轻易道破。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二殿下的传闻在民间愈发激烈起来。有人说他早已从宣渊出发回来,准备夺取荒主之位。然而,里言虽然手握实权,但似乎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一切事务仍然需要得到未熙的点头认可。在众多传闻中,最有希望继承荒主之位的当属六殿下。然而,由于其母亲和西月与七术之间的纷争,导致跳下荒崖后便杳无音信。如今,荒界中仅剩下三位殿下,未熙殿下既无根基又无实力,而四殿下则依靠着银鸦族的支持,或许能够与二殿下一较高下。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艺婷的心跳都会加速到嗓子眼儿,她不知道局势会如何发展,只希望景殊能够在这个诡异莫测的世界中生存下去。于是,她提着装满水果的篮子,一路小跑着前往目的地。万民城初冬的严寒,在她快速的奔跑中仿佛逐渐消散。直到看见年题的身影,她才慢慢地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寒风凛冽,一片火红映入眼帘。年题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亭亭玉立于梅花树下。她饶有兴致地一朵接一朵地细细观赏着,那模样楚楚动人,宛如画中仙子。艺婷轻移莲步缓缓走近,年题见到艺婷到来,心中欢喜不已。她微笑着向艺婷招手示意,邀请她一同前来欣赏这美丽的梅花。两人并肩而立,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梅花的种种妙处,但艺婷的心思却丝毫不在这梅花之上。
寒风瑟瑟,吹得人浑身发冷。艺婷关切地说道:“此地风大寒冷,我们还是回到房里去吧,以免受寒伤身。”说话间,她仔细观察着年题的反应。只见年题轻轻地将自己抱紧了一些,喃喃自语道:“还是下雪更好些,下雪的时候便不会觉得冷了。梅花在雪中绽放,那景象定是极美的。”
艺婷听闻此言,只是笑笑,两人相互搀扶着进了屋里。屋里炭火盛,两人宽衣挽手说体己话。说着说着年题不免谈起,她将自己的心情全部告知艺婷,说心中总是空落落的,不知是怎么了。
“可是听闻二殿下回来,心中有喜又有忧?”
年题几乎是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满脸惊愕地喊道:“什么?山觅要回来?”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急切地追问艺婷道:“这是从哪儿听说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艺婷把自己在坊间听到的各种传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年题,并在讲述过程中不断强调“我也不太清楚,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罢了”。随着询问的深入,年题那原本空虚的内心渐渐被担忧填满。她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特点,别看山觅平日里表现得与世无争,可如今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他必定会卷入争夺之中。年题忧心忡忡,生怕山觅在这场争斗中受到伤害。
年题见证了旬亥的结局,平日里只会阴阳怪气说话的里织也因此自刎而亡。年题心中暗自思忖,荒界之中,真正有资格、有实力竞争荒主之位的殿下其实寥寥无几,储殿下去世之后,理应轮到年纪第二的山觅。然而,每当云横殿下或昊天战神这样的人物被姐妹们提及,年题的心情便如同被悬挂在滚烫的油锅里一般煎熬难耐。她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窝囊,给孩子拖后腿,她直了腰背,又泄了气。她说道:“行宫没有一点动静。”
这宫墙越来越冷仿佛要将一个柔软雀跃的心冻起来,年题忍不住哭了起来。艺婷只好安慰,一边怪自己胡乱说话一边心中想着如何能让年题承诺景殊的安危。
“行宫是没有动静,可我听闻天旨族有动静,那边大兴宫殿。”待年题恢复一点,艺婷依旧观察着年题的反应,但她心中焦急,脑子还没思考完毕脱口而出道,“姑姑不必忧心,从前就听闻二殿下是不亚于储殿下能力的,若是二殿下回来——”
年题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艺婷的手,她怒目圆睁地斥责道:“你可千万不要把我家山觅跟储殿下相提并论!不管他回不回来其实都无所谓啦,这么多年以来我不也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嘛。”话刚说完,两行清澈细长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那犹如宝石般洁净明亮的双眼中滑落出来。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思念,她真的好想山觅啊,但同时却又矛盾地希望他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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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婷只好闭上了嘴,她可不能再说错任何的话了。年题心思单纯,看着艺婷小心翼翼的模样,反而以为自己忽然一惊一乍吓到艺婷,反过来安慰道:“艺婷,我不怪你,你知道我对此一直以来很敏感。我也是见着文玖长大的人,也看着他忽然不见。他们一直都是拿山觅和他比较的,我都无所谓谁第一谁第二,宣渊也好,荒界也好,整个世间也好。只是我担心山觅和文玖一个下场——忽然就消失了。”
“不会的,不会的。”艺婷深深地抱着年题安慰道。她将自己的心思逐渐的收了起来,内疚于自己的心机。
正是这时,门口来了一个红衣女子她抱着琵琶往里张望,年题见此泪收了起来,她略有警惕看着女子。只见女子笑颜如花,她见着人家笑,她也忍不住笑了笑,却不知笑什么。门口又来了一个绿衣的男子,远远的站着。
“来客人了?”艺婷问。
年题摇摇头,一脸茫然。她往门口挪了两步,想仔细端详一下红衣女子,女子的美丽让年题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即便心生警惕,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欣喜,宛如平静的湖面泛起丝丝涟漪。
“她叫红莲。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