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才发现大车安然无恙停在路边,原来司机不敢走了,他们说没走过这样的路,万一出点事,他们负不了这个责任,我也负不了这个责任。我不懂开大车的技术,他们这样说,我心里也没底了。怎么办?只能换小一点的车了。这样一折腾,又得花钱,早知道都叫成双桥车多好。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傻逼,路怎么不能走了,人家的半挂车都在走!车明明好好的,为啥要说车出事了,横在路上动弹不得了!你们不想走了就不走了,路费不是一分没少给你们了吗!然而当时,我哪有这样精明的脑袋,我能懂得这些,我能走到卖塔吊,并且三万八千元的尾款拿不到手,最后对簿公堂的局面吗?
最后,我们决定不干这个工地了,门前那两棵树谁愿意锯锯去,谁愿意掏钱掏去!反正我是不干了。我们把塔吊拉到陇西的高速路口,商议是卖还是拉到银川。最后决定卖,并且是卖废铁,我们开始联系废铁场。就在这时候,一辆现代越野车停在了我们跟前,一个姓董的中年男人跟我们聊了几句,听说我们要卖塔吊,他说他要。就这样,我们签了买卖合同,把塔吊拉到陇西县城的一个工地卸了,并且给双桥司机补了九百块钱。还给了岷县的那台汽车吊给了一千五百块钱,虽然活没干成,毕竟是叫了人家。起初我说给五百块钱,那人直接怒了,说是不带这样干活的。
从此我就恨岷县这个地方以及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也恨陇西这个地方以及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也恨自己,恨自己的浅薄,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和姐夫的合作算是彻底结束了,还好,我们没有翻脸,因为谁都有责任,不好把自己的责任推个干净,向对方横加指责。其实说到责任,我觉得姐夫的责任大一点点,毕竟是他找的工地,找的介绍人,并且他的同学再没有出过面,打电话也不接了。
事后一段时间,我一直扪心自问,到底哪里出错了?想来想去,我总结出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傻逼。这点我绝对不否认了,如果谁愿意以后天天喊我傻逼,我一定会笑纳的,还会给他们鞠个躬,敬个礼。
自这件事后,我时常做梦,梦见我在骂人,我在报复这个社会,我手提长剑,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杀了好几遍,鲜血一直在梦里有如长江后浪推前浪,很壮观了。
2013年,我不想开塔吊了,也不想挣钱了。我时常开着车,一会儿在银川,一会儿在定西,时不时还在陇西法院跑一跑。法院的人给我说,调解。我说不调解。我找的姓车的律师,拿了我两千块钱,我还给补贴了两百元路费,他替我办理这事。我想有些事需要专业的人去办。结果呢,他跑来跑去,让我撤诉,他告诉我说,我起诉的这人在法院有人,打不赢的。他给我退了一千元,算是置身事外了。我有种被骗的感觉。我很想问问他,你到底是谁请的?
整整一年我都浸泡在仇恨的液体里,包里时常带着匕首,即使去法院我也带着,实在不行,大不了两败俱伤,大不了流血五步,大不了咱们在阎王爷跟前讨论个曲曲直直。
妈妈知道这事后,将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接连骂了几天后她就不骂了,开始安慰我,让我想开点。妈妈说我们是穷苦人,没有挣大钱的命,就认命吧。我会认命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想活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我死去的父亲,他一辈子生活在穷乡僻壤里,一辈子没有出人头地,一辈子没有雄心壮志,还不是把人活完了吗?人啊就这样简单,简单何尝不好呢?死实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我知道父亲不想看到我走死这一步路。因此,为了我的父亲,我决定抬起头继续做人,并且要做个好人。现在的失败是因为无知,将来成熟了,长大了,不就可以少吃点亏吗?
2013年后半年,我开始在银川跑出租车,虽然没有挣得了多少钱,但我过得很快乐,很自由。那一段时间,我时刻告诉自己,哪怕走一步路,我的脚步都要踩实,踩精确,踩稳重。失败教会了我怎样做人,也教会了我怎样去识别人和禽兽。世间事本如此,作为一个凡人,我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样的成长?
热血归热血,激愤归激愤,生活还是鲜淋淋地属于自己的,我必须坚强地活着。
2014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