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忍受的灼痛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熊熊烈火无情地吞噬着阿娜克伊丝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仿佛要将她彻底焚毁。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扔进炽热的熔炉里受尽煎熬。眼前浮现出的,竟是那本该倒在自己剑下的红龙!此刻,它的龙首充满了憎恨和恶意,死死地盯着阿娜克伊丝。
古老的龙族语言在她耳畔回响,如同恶魔的诅咒,这些话语逐渐汇聚成数十条熊熊燃烧的火焰长蛇朝她猛扑过来,疯狂撕咬着她的身躯。剧烈的疼痛令阿娜克伊丝忍不住发出凄惨的哀号,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咬牙坚持下去!
这不仅是一场折磨,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你可是提夫林兄弟会的精神支柱,如果连你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而倒下,那么还有谁能站出来为那些备受欺凌的同胞们仗义执言呢?又有谁能够向世人证明,提夫林与那些来自炼狱的邪恶生物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想到这里,阿娜克伊丝强忍着剧痛,拼命回忆起自己肩负的使命和责任。她深知,只有通过遇到的每一次试炼,以英雄的身份从巴托地狱回归费伦,才有可能真正改变其他种族对于提夫林的偏见,扞卫提夫林的尊严,让他们摆脱长久以来的困境。于是,她紧咬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与那股强大的力量抗衡……
“哈啊!!!”
漆黑的缟玛瑙巨剑劈开了火海,劈开了龙首,劈开了幻象。此时,哪里还有缠身的龙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清脆的林地,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间洒落在地面,形成点点金色光斑。
阿娜克伊丝知道此地是何处,这是她童年时获得启示的林地,在这里,她曾目睹了那林间的身影,找寻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我回归到了您的面前吗?于颅内振翅者,无名的飞蛾之神,难道我的利刃已经断裂,我的使命也已无法完成了吗?”
通体斑驳的巨大飞蛾从光柱中缓缓现身,它并没有发声,但它的思维早已与阿娜紧紧连接在一起。
“如果我说:正是如此,你会感到不甘吗?阿娜克伊丝,我勇敢的战士。”
“当然,我不应该就这么倒下。我原以为自己总有一日会投身烈火,但我没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速,这么突然……”
她的双手不自觉用力地握紧剑柄,
“我还不想就这么和那些家伙们告别,我的理想也并没有达成。”
“你在惧怕吗?你在抗拒死亡的来临?你明知自己会受龙炎灼烧之刑,仍然固执地跳入烈火中,而当自己真正走向终结时,你却又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吗?”
“后悔?不,我从不后悔,如果我不去斩下龙首,牺牲的人只会更多。我只是在感叹自己本应该能做得更好……该死,我明明应该知道龙的喉部是它的吐息器官的!”
“是啊,你本应该做的更好。”
“……”
“不要气馁,契约者。”
看到阿娜自责地低下她曾经永远保持高傲的头,飞蛾再次将心念传递入她的脑海。
“如果我说,我喜悦于你的无畏,欢欣于你的奋身一搏,甚至愿再赐你一次生机,你可会同意?”
“您是说?”
女剑士惊讶地抬起头来,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巨大的斑驳身影。
“阿娜克伊丝,我的锋刃,我的契约者,你正如你的称号般光彩闪耀,你正如扑向火焰的飞虫。无人能如你这般令我欢喜,因此,我希望见证你更多的可能性,目睹你更长远的未来。
从此,你将再无惧火焰,提夫林本就不应如此。那憎火的炼狱诅咒将从你的灵魂中剥离,当你再度苏醒时,你会重新拾起自己的骄傲。”
“我应当如何答谢您?伟大的飞蛾!”
“你的心中早已知晓该如何回报我的期待,不是么?去吧,回归并重新拾起你的剑,在那一端还有人在等着你醒来——”
“等等,我还——”
阿娜试图向飞蛾伸出自己的手,但她抓空了。巨大的身影早已失去踪迹,好似祂从不曾出现在林地之间。风声正穿梭在森林之中,拍打树叶,拂过草地,最终在林地间汇聚成一声声呼唤。
“阿娜?阿娜!”
“咳咳——闭嘴,该下九狱的半精灵,我还没死呢!”
“没死?如果你管心脏停止跳动半小时叫没死的话,我认为你大可以去申请个什么最佳扮演尸体大赛冠军。”
被阿莱斯特从坚硬的底板上拉着坐起来后,阿娜克伊丝·逐火之蛾终于确信自己还活着,因为在这个不算宽敞的战车舱室中,大大小小好几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尤其是那只毛绒绒的圣飞象更是一下子冲进了她的怀中,发出如释重负般的象鸣声。
“在我倒下后发生了什么?一切都结束了吗?那头龙呢?”
“那头龙?拜你所赐,它再也不会飞起来表演自己拿手的喷火杂技了。倒是你,阿娜,你差点被爆炸的龙息囊变成一只脆皮烤乳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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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牧师怎么诊断的来着?表皮百分之八十面积重度烧伤,可以出炉了。说真的,我当时和维斯特拉跑过去把你的尸体背回来的时候,你整个人看上去和一大块炭似的,还发出一股比着火的纺织厂更难闻的糊味。”
“你在开玩笑吧?”
阿娜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她连忙仔细检查起自己的全身,缠得如同木乃伊一样的纱布之下,却没有一寸皮肤有烧伤的痕迹。
“你应该感谢露露,还有我们的牧师。沃尔金为了施展死者复活又捏碎了自己的一颗钻石,露露的治愈力量更是不可思议,我们亲眼看到她抚过的每一片肌肤都在快速生长愈合,连一道疤也没有留下。”
克拉瑞恩清清嗓子,示意阿娜她应该向那些帮助她的同伴们表示一下谢意,还不忘附上自己的嘲笑。
“真是的,你可能是第一个在杀死龙后还反被烫死的提夫林,哪有提夫林会怕火的?难道鱼还会被水淹死不成?”
“是你做到的吗?小家伙,你总是这么令人惊讶。”
阿娜克伊丝不理会少女骑士的嘲笑,将怀中的圣象举起来,蹭了蹭对方的鼻子,露露也同样回以一个友好的鸣声。
“还有你们,冥河俯冲者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我们能成功斩杀那头红龙少不了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努力付出。”
“可得了吧,提夫林,别在这里肉麻了,这不是你的作派,你也知道我们不吃这套。”
江逍遥用他长剑形状的法杖戳戳战车底板,
“等一切结束了,你得请我们喝一杯。”
“当然。还有你,沃尔金,你总说我们之间不存在情谊,只是纯粹的金钱关系。但我仍然还是感谢你总会在关键的时候为这个团队贡献你的神圣力量,一次次拯救我们。”
阿娜看向了驾驶舱的方向,那一袭白袍仍专注地驾驶着战车前进的方向,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们的讨论,也许是不想参与其中。但在短暂的沉默后,沃尔金的声音还是传到了阿娜的耳中。
“记住,提夫林,死者复活的成本价就至少五百金币,看在我们长久的合作关系上,我可以不算其他的费用。你和那头狼女都欠我五百金币,等之后分财产的时候,我会找你们多要这笔钱。”
“别在意,阿娜,他这人就这样,嘴上说得难听,心里比谁都在乎我们的死活。唉,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那头龙朝我们咬过来的时候,我们好心的牧师先生可是主动挡在我和珊娜面前呢。”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受到罗伯龙根先生的委托才保护你们的,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联。”
正当吟游诗人故作感动地描述沃尔金的英勇行为时,后者立刻打断了他。
“是是是,那等以后咱们分别的时候,你就可以和别人吹嘘你肚子上的那几道洞穿伤口是你独自一个人面对巨龙的时候被咬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