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前面吃苦卖力,自己人却在后面捅他刀子,他不愤怒是假的,但因为这次闽洲之行和顾眉衣一事,李凌峰在心理上已经成熟了很多。
他若是回来之后大发雷霆,反而让这些人看出了他的底牌,他就是不说他到底得了那几个人与岗仁勾结的书信,让他们自己纠结去。
孙大人也被窦丘看得严严实实的,这些人几度三番提出要审理,都被赵英按李凌峰的意思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
李凌峰只觉得好笑,先让他们蹦跶几天,等他回京后再送他们“九族消消乐”玩一玩。
他扯了扯嘴角,冷声道,“不用管他们。”
是时秋冬交,节往颜色昏。秋去冬来,江南一带又潮又冷,太阳时不时还能见到,但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小主,
李凌峰和徐秋滞留在浙洲总督署养了半个月的伤,基本上闭门不出,就连大夫用的都是李凌峰自己私下让窦丘扮作士兵带进来的,总督署的府医也有一家老小,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他身上的绷带早就拆完了,伤口的结痂基本上都掉完了,只余下淡粉色的疤痕,却依然狰狞可怖。
顾眉衣的尸身被文墨居的管事安排人送往了黔洲,李凌峰也去信给林正业,让他帮忙好好操办顾眉衣的后事。
眼见着入冬,想着张氏一行人早该入了京,李凌峰与家人团聚的心情也越来越迫切。
镇海卫的人前几天就返回闽洲了,临行前赵英带姚大等人前来辞行,李凌峰才知道,赵周氏竟然咬破手指,留给了赵英一份写在白布之上的血书。
左边歪歪扭扭的写了两行大字,写的是“吾不愿你近前尽孝,只愿吾儿为国尽忠”。
然后是中间的几行小字:“倭寇猖獗,辱我国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幸有一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尸!”
而右边与左边呼应,也是两行大字,即“倭寇杀尽日,吾儿还家时。”
字字坚定,句句泣血。
李凌峰看完后,只觉得心灵激荡,心中对赵周氏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或许当初在赵周氏和自己说,愿让儿子入行伍杀倭寇之时,她便已经做好了儿子不再归家的打算。
国仇家恨,哪怕是平凡之人,也无法坐视不理,赵周氏年迈尚思为国,更何况他李凌峰正值年少呢。
待送走赵英一行之后,李凌峰主仆便收拾好了行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凌峰打算金蝉脱壳,悄无声息的返京。
入夜,总督署万籁俱寂,窦丘在深夜里悄悄将孙大人从牢里押了出来,他为李凌峰二人准备了一辆外观极为简朴的马车,车内却别有洞天。
马车中铺满毛皮,保暖一流,还备了不少点心吃食,等李凌峰二人从总督署后门乔装出来后,一上马车便看见了瘦骨嶙峋的孙大人。
窦丘给李凌峰孝敬了一些盘缠,李凌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让徐秋收下了。
“窦司寇这些日子也为浙洲百姓出了不少力……”
窦丘见李凌峰开口,连忙低下头道,“下官只是做好本职之事,不值一提,若非没有大人,只怕还是无头苍蝇,即便想为父老乡亲做点什么事,也是能力有限。”
虽然不知李大人为何临行前突然开口说这么一句,但窦丘说的话也确实是真心话。
李凌峰没再说什么,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封信件递给了他,“这个你拿去吧,若是有人问罪,便将此物拿出。”
用人要有赏有罚,窦丘既然尽心替自己办事,理该得到奖赏。
而且他和徐秋偷溜了虽然会把那帮人气的吐血,但到底没有办法,但是孙大人从牢里丢了,只怕那些人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借口,趁机打压窦丘,弄不好还会让窦丘因为出手相助他而丢了官职性命。
窦丘为人正直,在自己身边跑前跑后,冷眼看着他出事,这事李凌峰还真干不出来!
他留下的这信既是升官奖赏,也是保命之符。
窦丘见状愣了一下,双手接了过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徐秋已经驾着马车走远了。
孙大人和上次一样,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了马车里,只不过上次是被倭寇误绑,这次却是他自己该死。
李凌峰坐在马车上,见孙大人看着自己,他也不说话,闭着眼睛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