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那偏僻狭小、屋顶时不时漏雨的院里,姜念身后的香痕也忍不住四下打量。
这院子,比起侯府仆佣居住的下房都远远不如。
“我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年,”姜念轻轻对人说,“人总对旧时的东西念念不忘,可在侯府那些日子,我从没想过要回来,碧桃也是。”
香痕过分瘦弱憔悴的面上,一双眼睛大得突出,她踌躇良久,最终只说:“都过去了。”
“不,”姜念回头望她,“还没有过去。”
“你跟我来。”她拉了香痕往屋里走。
许是没人愿意住这儿,平日里更没下人打扫维持,屋里积了灰,一开门便是烟尘扑面。
姜念用手挥过,没几步就走到自己那张小床边。
“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将人晾在一边,自己动手翻出那条跑棉的薄被。
“你来看!”
香痕不知她在床上藏了什么,只得俯身凑近去瞧。
可她指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就只是被罩破了个洞,能看见里头的棉絮。
姜念冲人笑了笑,忽然从自己胸口褡裢中摸出个东西,正好能塞进那破洞里。
“这是……”
香痕惊了惊,她竟随身带了把匕首。
“我同我那姨娘斗了许多年,虽说我知道她不敢动我,却也一刻不敢掉以轻心。”
“你方才说都过去了,是因为我已搬出这里,住进了侯府;可算账不是这样算的,欠债还钱,我那么多年提心吊胆、惨淡经营,就是为了平复我吃过的苦。”
姜念站起身,将掌中匕首递过去,“苦难是不会自己消失的,只有根除苦难的源头,才能算真的过去了。”
香痕握住刀的手开始颤,几次颤得都要握不住。
她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落泪的,到后来干脆泣不成声,被姜念静静拥入怀中。
香痕脑中只盘旋着一句话:根除苦难的源头。
“我不明白姑娘,”她哭哑了嗓子,“你说既然女子贞洁大过性命,那毁人贞洁,为何不与杀人性命同罪?”
姜念只管抚着她后背替人顺气,又说:“因为这世上的公道,并非是一视同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