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几日没好好睡过,被人搀扶着,看那中年大夫给人顺气,银针刺入几个穴位,却还是压不下那阵痉挛似的急喘。
“怕是大限已到,病人现在也很难受,您看……”
姜念踉跄着跪到床前,紧紧攥住那只扎着针的手,“太爷……不,祖父!”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中秋了,沈渡一定会回来的,您……”心神紧绷好几日,又休息不好,这会儿实在强撑不住。
她哽咽着哀求:“您再等一等行不行,不是说有两个月的,还不到两个月呢……”
泪珠不停打落在地上,女使和医者立在她身后,皆是低头缄默。
倏尔屋门处骤响,夜风撞到脊背时,姜念浑身一凛。
她扶着床榻起身,瞥见门框处一只修长的手,往日清隽疏朗的男子面色惨白,衣衫空荡荡挂在身上,正靠着人艰难走来。
姜念连忙起身相让。
大夫也明白,这是到了最后关头,在弥留之际的病患身上,施下最后一针。
“扑通”一声,沈渡无力地跪倒在床前。
而萧珩得了空,改为搀扶住姜念。
他身上血腥气极重,姜念却没心思察觉,只死死盯着床边那两人。
那一针下去,沈老太爷久违地睁开眼。
“祖父,我是阿渡。”
他慌忙攥了老太爷的手贴到脸边,声调隐隐在颤。
到这临别之际,沈渡一反常态地说不出话,只一遍遍对人重复“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榻上老者花白的胡须轻轻牵动,似是在对人笑,沙哑着开口:“好孩子……”
一只手颤巍巍抬起,想最后一次落在这最疼爱,也最寄予厚望的孙儿头上。
却到底不成了。
枯瘦的手腕垂落身前,老者阖上目,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别过头不忍看。
而沈渡伏在榻前,连哭声都没有,只有瘦削的肩头轻颤。
姜念知道,人太难受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从萧珩怀里起身,想要到他身边去,刚迈出一步,眼前却倏然一黑。
姜念晕过去了。
她也不知,那一日后来是如何收尾的。
她想,怎么说,也算她功成身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