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都是太后了,”她盯着人头上鲜血,声线都有几分虚晃,“你既然从了军,不来效忠我,反去投靠我的政敌,助他夺我的江山。”
“梁景啊梁景……你这道貌岸然的懦夫,怪我当初瞎了眼。”
鲜血迈过眉骨,直直淌进男人眼眶。
腕上镣铐沉沉,他甚至没法抬手替自己擦拭,在满目猩红中对人说:“我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他是皇帝……”
女子阖目别过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把他给我扔回去,”她的声音轻而有力,“判腰斩。”
听见这个刑罚,就连兰芷都是面色一变。
腰斩,便是用斧头将人砍成两截,行刑后却不会立刻死去,要神志清明痛上许久才会咽气,历朝历代都是几废几兴的酷刑。
兰芷想再劝劝,毕竟这是自家姑娘唯一深爱过的男人,处死便好,又何须这般折磨。
可她唇瓣张了又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最终,她应一声“是”,到外殿传话。
沈渡自然不识得梁景,抬脚跟人往里走,却是一路沿着那人的血迹。
等他进去见到人时,女子面色沉沉,却也看不出方才的悲戚。
“臣沈季舟,拜见太后娘娘。”
女子眼睛都不抬,只说:“今日召你来,是有几桩事要问你。”
沈渡于是掀袍跪于地,“是。”
“他这次起兵用了勤王的名义,那便是反哀家,不反皇帝;又是皇亲国戚,先帝唯一存世的兄弟,好几个朝臣递折子,说按过往律例,应当流放。”
沈渡便道:“陛下年幼,又恰逢天象有异,临江王受奸人所惑,起兵勤王。若草草将其诛杀,恐有损陛下仁名。”
女子倏尔凝眸,“你的意思是,不杀他?”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把那块烂疮熬熟、戳破,舒泠尚且对梁景心狠到底,更别说这成王败寇的寇贼。
“臣的意思是,”沈渡不急不缓开口,“应将此事彻查到底。”
“例如,臣听闻东南军队撤离之后,沿海百姓频频受倭寇侵扰;当中可有人暗通曲款,还请娘娘严查。”
沈渡给出了一个罪名:通倭。
依着大兴律,通敌叛国无论王侯将相,一律处以极刑。
只要,她让人“找”到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