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整个社会都已凝固百年……乃至千年。命运,诺斯特拉莫的命运在千百年的社会运行中,人为地固定了太久,以至于人们都以为,他们的命运是由这无言的永夜所织就,并在降生于这黑夜中的那一刻被敲定。不论如何,仿佛所有的反抗都会落入同一种衰亡的宿命。”
“命运,使命,命线。这些词从诞生起就过于虚无缥缈,搞得人们天天争议它们的定义,就像讨论出反抗命运是否也在命运之中能有什么意义一样。”莫尔斯哼了一声,“好吧,再这样下去,‘意义’一词也该先塞进‘这堆东西需要被定义’的垃圾桶里。”
“咳,总之,科兹,你现在想做什么?”佩图拉博适时地打断了这场大雨天里人们变得太闲时会做的辩论。
倘若他年轻个几十岁,他还是很乐意参与到激烈的言语辩论之中去的;他灵敏的思维让他在各种辩论,尤其是快速的言语交锋中,堪称战无不胜。
不过现在,他认为不如用这些时间,再去开发两门新的高射炮,或者设计一套新的军民两用空中航天器自动调度系统。
科兹十指交叉,活动着他的手腕,然后展开双臂,向后仰头,让他的颈部变得更灵活。
“在这里等雨小一些。”他说,“那也许是在二十分钟之后。然后我们去吃饭。”
——
当康拉德·科兹说他要去吃饭时,他真正要说的就是去吃饭。
只不过在这不分昼夜的黑暗世界之中,大雨渐渐减小后,距离用餐的时间仍有两个泰拉时之久。
所以在吃饭前,康拉德·科兹殷勤地做起了诺斯特拉莫本地导游——即使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来这儿,带领三个生物在星球之内到处闲逛。
“这里,”他兴致勃勃地说,抬起手,指向身前一片灰蒙蒙的古老城区,“塔洛斯·瓦尔柯兰和夏尔的出生地,塔洛斯会是一个有趣的药剂师,他真的很相信恐惧是正义的起源,而且他也有预言天赋,他说过,‘我要让帝国的哀哭传达至神圣的泰拉,而此等痛苦之哭嚎,将令那金座之上的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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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图拉博震惊地看着科兹:“他说什么?”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康拉德的军团对帝皇怨言深重。”
“伪帝,”佩图拉博快速说,就像这个词烫到了他的牙根,“我懂了。”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看来是帝皇没有处理好军团的矛盾。”
“不要为我未来的军团开脱,”科兹语气玩味,“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他们回到载具上,字面意义地,载具之上——遗骸莉莉亚安德勉强地团在载具内部的驾驶座里,拉下摇杆;莫尔斯坐在遗骸身旁假寐;两名过分高大的基因原体则坐在载具顶部,任由细雨夹着夜风拍打在他们的后背上。
“接下来,我想想……”科兹的手甲拍打着他的腿,“沈!是的,我们去看看那个浑身上下一股极限战士味道的小家伙诞生在何方。”
他欢快地笑起来,对着载具顶盖有节奏地敲出一串暗号。莉莉亚安德转动拉杆,载具转向一条岔路。
“你为这些失语者发明了一套新的语言暗号吗?”佩图拉博问。
“不,我又没有割掉他们的舌头。”科兹说,“他们自己不愿意开口,这不是我的问题。另外,我的确顺手做了新的暗号——哦,那座跨河的双子塔是诺斯特拉莫的众多监狱之一,里面关押着大量罪无可赦者。或许也有无罪之人?毕竟现在科摩罗都有一批无罪之人了。”
他哼了一声,让夜风自身后将他的披风卷起,从身体两侧,向前方的黑暗中延伸。
数分钟后,他突然晃了晃头,“你们先继续逛,我去弄一份晚餐回来。”
随后,康拉德·科兹轻盈地跳下高速行驶的载具,一袭黑袍转瞬之间融入夜幕。
莫尔斯打开载具的顶窗,探出头,望着科兹消失的身影。
不久之后,一场爆炸轰隆炸响,庄园在风雨中熊熊燃烧,冲天火花如霹雳雷霆,霎时照亮了小半个城区。
康拉德·科兹在楼顶一路跳跃,追上载具,轻捷地落回载具顶部,坐下。黑袍在他身旁展开,沿着载具边缘大面积地垂落。
他愉快地哼着小曲,打开一个防水袋,取出里面丝毫没有泼洒的几盘精致珍馐,乃至两个装饰餐桌用的仿古烛台,依次摆放在平面上。
“赶在他们动刀叉之前拿到的,”科兹话语尾音上扬,“未被污染,十分干净。”
“这是……你从哪个家族的餐桌上带来的?”佩图拉博问。
“斯科莱沃克。”科兹说,“别担心,他们永远不可能来追回这顿晚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