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的刘文静满眼警惕,巴什图不知所以。
但他也没有停顿,继续说着他的故事。
“传说,那位老子大人,出了什么函谷关,便骑着他的大青牛,一路西行……”
“最后,慢悠悠地来到了咱这居延泽,羽化成仙。”
“现在,那地儿,就叫流沙仙踪嘞!”
“啊?在啥地方?”
“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就在西头的苦海那边。”
居延泽,分东西两湖,一咸一淡。
西边,也叫苦海,咸水湖。
东北,名为苔海,淡水湖。
“这可得记下,将来老李登了大宝,可不得让人来此掘录凭吊一番?”
“这些,可是很好的素材和立功点呢!”
刘文静暗自高兴,方才的警惕便淡了。
“还有啥新奇的传闻?”
于是,巴什图这个突厥人、非汉人,向刘文静又讲了许许多多居延泽中,关于汉人的故事和传说。
什么骠骑将军霍去病入居延收河西、张骞出使西域出阳关入居延、桑弘羊的居延戍边屯田策……
这些,熟读经史的刘文静大致都知道,甚至更详细。
但是,让他记忆犹新的,除了上面老子的传说,还有就是一个美丽的爱情神话故事!
文人嘛,骚客!
这个传说故事,主人公却是华夏文化史上很有地位的两个人。
周穆王,西王母。
传说,周穆王驾着他的八匹神骏马车,一路西行,来到居延泽。
在这恰当的地方,他恰好遇到了那个一生的梦中情人。
披着虎皮的美少女战士、女王,恰恰就是后来成为天庭大女主的西王母!
周穆王享受了西王母的热情和款待,彼此载歌载舞,一见倾心,互赠情诗,难舍难分。
他们激动的眼泪,化作了居延泽的东湖——淡水苔海,滋养万民……
“好感人的故事!”
“这神人的眼泪,果然和凡人不同,都是甜水呢!”
“为啥老子不选这个甜水的苔海,偏要去咸水的苦海羽化呢?”
“是不是又有啥讲究?”
……
刘文静一边唏嘘周穆王和西王母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一边心里嘀咕老子的归宿选择问题。
“那我家小姐的秀子之称,又有啥讲究?”
刘文静一激灵,发现话题有跑偏,忙忙纠正。
不要看巴什图是个突厥木匠,这吹水讲故事的发散功夫,的确不一般。
刘文静听了半天传说,也还是没听到自己最想听到的话。
于是,他又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追根究底,却又要不见神色。
和一个话痨的突厥木匠说话,的确是一件挺费神的事。
“秀子,其实是一种谷草呢?”
“啊?怎么说!”
“在哦们这地儿,种黑金谷和黑芒稻的时候,田间地头,会长出和谷子一模一样的一种草嘞!”
“啊?那怎么分辨?”
“很简单,等他们长得快成熟了,一眼就能分辨,穗子不一样嘞!”
“这草,还有个土名字,叫狗尾巴草嘞!”
“啊?”
“这不是莠(yǒu )吗?”
刘文静惊呼一声。
“有?啥有?”
巴什图莫名其妙,那眼睛疑惑地瞪着吃惊的刘文静。
是的,巴什图嘴中的秀子,真的是莠子,也叫狗尾巴草!
大莠子,可以长得和谷子一般的高大,甚至更加壮实,而它的棒槌毛茸茸的很大很大。
而小莠子,成丛生长,矮矮地趴在地上,棒槌穗也小多了,但牲口们却很喜欢吃它。
一个大穗棒槌莠子,能抵六七个小莠子穗,结的谷粒儿也很大!
莠子,生命力顽强,不挑地,依靠自我繁殖来发展壮大。
在禾苗期,莠子与谷子一模一样,直到抽穗之后才会显露真容。
植株高大,棒槌胖硕,芒色红白,米粒棕褐,鹤立鸡群,过目难忘!
禾穗棒槌从禾顶抽出,是为抽穗,即为古人所言的秀。
秀者,出众,突出之意。
稻谷中的莠子,更是秀中之秀,而这时候人们再去清除,已经来不及了!
为何?
因为,它是所有农人嘴中的鬼稻。
鬼稻之“鬼”,在于其倔强和诡秘!
它拒绝人们对它的驯服,桀骜独立,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