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弋倔强地缄默不言,跨马而上,缰绳摇动,风齐却仍停在原地。淳于弋手指紧紧握着缰绳,再次摇动,风齐仍然未动,在第三地扯动缰绳之前,风齐兀自转了个身,让淳于弋从侧身而对,变成了正面看向迟娑。
相望无言,迟娑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日光的影子已经蔓延到了她的下颌。
“我……”淳于弋终于开口,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干哑,比面对淳于寒安将军,面对淬锋军的将士们还难,“我要走了。”
迟娑看着他,没有挪动步子,也没有说话。
于她来说,这是人世生灵自己的事情,她没有所系,也没有所执!即使海妖妺说她已经将妖息释放,人间恶念所存皆是她再次复活的希望!但是,如今,她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仅凭恶念,为了将来或有或无之罪,就将所有人决绝地杀掉吗?
这个凡世本就是要消亡的,只不过是承认自己失败而已。
当初海妖妺提到的世外之境,自己所为至今,又到底意义在何处呢?
“姑娘救命之恩,我,来生有缘,再报答。”淳于弋只能看到迟娑那淡然的样子,看不见迟娑内心的虚无与空蒙。
“你的尘缘放不下,就去面对吧!”是要说些什么?心中不明白的那些情绪,此后,还有时间入定好好想一想。
这句话,也算是意料之中。
“苏卫王城有美酒,有不同于别处的美景……我们还会再见吗?”淳于弋兀自说着,又突然问道。
迟娑没有答话,她不知该怎么答。
自己所遇到的修行困境,神思困境,既然在这个凡世发生,无论外面世事变化,自己定要在此处想通,解决,不可能带着满腹的困惑回去见师傅。只是,修行之劫难遇难渡,自己若眼睛开合间,人间百年又过,是能见还是不能见呢?
沉默!日影,已经移到了迟娑的额间,那朵额间莲花,隐隐约约,衬的她更加飘渺遥远。
“你会来……帮我吗?”这句话问的懦弱,他似乎潜意识中从不适到已经接受,遇到危局困境,有这位神女适时从天而降,但是他其实想问的是,“你会来见我吗?”
但是自己凭什么这样问呢?
迟娑眼中闪过了难掩疼痛,心中的空蒙具化成一根芒刺一般,细密如雨。她摇了摇头,道:“人间因果,与我无关。会否相见,天命天缘自有答案。”
测算不出命数为何,原来自己,也会寄希望于天命天缘这样的几个字!何其可笑!
自己修这一遭,在这人世多年,似乎如今才真正地在修行。但是,如今看来自己,给自己布置一道什么挽人世于倾颓这样的课业,到头来还是归于己身得劫数修渡。师傅所教授,事到如今,到底修得是一塌糊涂。
淳于弋转身策马,朝着那道还有模糊痕迹的月亮飞驰而去,没有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