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青穆见霁欢并未答复,想及自己同炎胥萝入此幻境之后,时间已经过去近月余,且横生了诸多波折,想来霁欢同君上失去了联系,也算正常,正欲宽慰。却看到远处有烈马乘风疾驰而来,鬃毛飞扬,其上之人雄姿英发,定睛一看,炎胥萝指着远处激动道:“那不是君上吗?”
霁欢转身顺着方向看过去,正是与昨日同样装束的音楠,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霁欢还是阿月,但是心却是一样的,她将流光收好化成无形,迫切地站起身来,朝着音楠也是淳于慕的方向跑了过去。
辞别不过一夜,却似过了一生,昨日才见,今日却是另一种心境。在这个幻境之中,她觉得自己变了,变得不如以前冷静,心中有了其他的情绪,悲喜都不必掩藏,她不知道忆及自己到底是谁的关窍究竟为何,但是,无论现在策马飞驰而来的是音楠还是淳于慕,都不打紧,是他就好。
在尚有二三十步距离的时候,淳于慕已经翻身下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昨日半夜心生莫名情绪,似是不安似是思念似是混沌,但这些情绪都指向阿月,汹涌如漓海之上的滔滔海浪,他无法等下去,将诸事交代给了绪赫行后,便勒马缰绳将风羽调头,朝着心中之地而来。
二人飞奔向彼此,然后热烈相拥,较之昨日重逢的小心翼翼,今日的情意浓烈非常。淳于慕手中握着笛子,昨夜来时,已经换下阿月觉得有些硌人的盔甲,如半落璧初见之时,他穿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袍,点缀着竹叶样的绣纹,没有了盔甲坚硬隔离,此时阿月与淳于慕,亦是霁欢与音楠,从山水间隔到贴心相拥。
如果没有记起来,是什么样的结局呢?浑浑噩噩吗?再次带着无尽的思念,无尽的迷惘重新回到幻境之初?
忽有恐慌,只觉眼前之人或将如陌路,霁欢不自觉地溢出了泪来。
热泪滚落,隔着几层衣袍,将淳于慕的皮肤灼热,他的头落在阿月的肩后,被阿月这一举动惊诧,手中夜笙亦化为无形,淳于慕双手更加用力地抱住了阿月,低声轻柔地问道:“阿月?怎么了阿月?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了!”
“音楠,我是霁欢啊,我是霁欢,你还能记得我吗?”霁欢说罢,泪雨倾盆,什么时候这样流过泪?此时无法再回忆,但是定当是极少的,是恐惧?惊喜?还是什么呢?新阳升起,橘色的光铺满了半落璧,他们相拥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而听罢此话的音楠,此时,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紧紧拥着的手略有松动,周围旋出一阵清风,渐渐,这风变大,将沙尘卷出几道漩涡,漩涡尽数落到,晨曦朝霞铺就的宁静湖面之上,湖面炸开数道水光,将宁静打破。霁欢知道,这是音楠能力觉醒的外化,更是情绪起伏的外化,她方才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但是她似乎本就在冲破幻境的枷锁,但是音楠似乎并不曾如她一样,已经将这般情绪的博弈较量压制许久。
天外云层滚滚,雷声轰鸣,周围风沙不歇,湖面热浪一层盖过一层。
在远处看着二人的耿青穆和炎胥萝,此时衣袖挡着风沙迷眼,皆是畏怖满面,焦心不安地看着这突然而起的周遭变化。进入幻境之前,陌桑神君特意嘱咐,无论如何,竖亥遗骨毕竟是上古法器,在此形成一道几万年的幻境,其所成幻境究竟如何他无法评判,只告诫他们诸事小心,若是妄动以致幻境崩塌,他们四人或许将随幻境一道,毁于无形,尸骨无存。
此时此境,是否已是幻境崩塌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