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朱棣传下那道离奇的口谕后,便再无任何新的诏令,此时已是十二月中旬,眼看快要临近年关,而那注定会在史册中不同寻常的大明永乐二十二年,也即将到来。
自从老皇帝朱棣身体逐渐开始恢复,大明京师的政局就基本是安稳了下来。太子和汉王自是在府中修身养性,闭门谢客。这期间,也有大臣上书表示汉王长期滞留京师实为不妥,应该让他回到封地就藩。
可老皇帝却以边境战局不稳,自己随时可能出征,需要汉王辅助太子齐心协力稳定京师为由给驳回了,文臣武将们一时都猜不透老皇帝的用意,也不敢再造次,京师里各路势力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这脾气火爆的汉王殿下,才安静的呆了两天,就有些耐不住了。此时正在和蒙禹黑白对弈的汉王,却忽然把棋子一扔:“不下了,这整天就是看书下棋练字的,蒙先生是想要本王也去做那百无一用的文人骚客不成。”
蒙禹无奈的笑笑:“殿下怎么又忘了,文人没有什么不好的,殿下今后治国,也都要靠文人的,何来无用之说?”汉王连忙笑笑:“失言失言,本王可没有瞧不起蒙先生的意思,只是这父皇到底是什么心思,蒙先生就不能和本王说说?”
蒙禹微微摇头:“臣民擅自揣度圣意,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被禁足的又不止是殿下一人,太子殿下和支持他的阁老尚书们,此时应该更着急才是。”汉王重新拿起棋子:“可本王一向不喜欢受制于人,难道真要等大哥那边先有所行动?”
蒙禹笑笑:“静观其变,何来受制于人?正如这对弈,到底谁是先手,谁是后手?到底是先手制人还是后手制人?朝局如棋局,时时在变,我们此时,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应变。”汉王苦笑着落下一子:“蒙先先,你就不要整天和本王打哑谜了,多少也说句明白话啊!”
蒙禹也落下一子,呵呵一笑:“殿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明白罢了,以您对陛下的了解,怎么会不知道陛下心中所想?”汉王撇撇嘴长叹一声:“唉,可父皇老了,很多想法也和当年不一样了,所以我才想看看蒙先生所想和本王所想是不是一样的。”
蒙禹点点头:“殿下应该明白,陛下养病期间,京师的事自然越少越好,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二位殿下都歇一歇,让文武百官也歇一歇。顺便也借此看看二位殿下和百官的心思,所以,以属下愚见,殿下这段时日最好就是足不出户,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汉王点点头,却微微皱眉道:“我只是担心,父皇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改立储位。”蒙禹看看汉王:“殿下,当初所说之事,还望早作决断!既不想受制于人,何不先发制人?”
汉王却还是摇摇头:“再等等吧,等父皇重新上朝解除了我的禁足,我就再去问问他,这一次,可不要再拿含糊其辞的答复搪塞我。”蒙禹连忙说道:“殿下万万不可,如今陛下年老多疑,殿下此举,无异于逼宫啊!”
汉王眉头紧皱,痛苦的摇摇头:“蒙先生说的对,这天家如今真是已经没有亲情的地方了,以前本王若有疑惑之事,总是立刻冲过去质问父皇,父皇也总是笑呵呵的夸我有胆识,可如今,本王却连见父皇一面都难,每说一句话也都要斟酌再三,生怕说错一个字,这比对付仇人还要小心些,哪里还像父子?”
蒙禹长叹一声:“殿下一直在军中,心性刚直,虽然好战,却极其善良,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那表面贤德纯厚的太子恐怕都要比殿下心狠手辣些,属下最怕的就是他们先动手!那时殿下就算调军靖难,也是落了后手的!毕竟首辅大人说的对,他们几个,可不是齐泰、黄子澄之流。”
汉王摇摇头:“本王知道蒙先生的意思,父皇当年靖难,有皇爷爷攒下的家底,如今国库粮仓都耗空了,我却拿什么去靖难?本王还是那句话,再等等吧,不到万不得已,本王也实在不愿意做那李世民啊!”
蒙禹只能微笑点头,话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这表面刚猛火爆的汉王,内心却是善良柔弱的,他对亲情的渴望和眷顾,更是超出了蒙禹的想象,这对于想要夺位的皇子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蒙禹有时也在想,自己遇着汉王,究竟是幸耶?悲耶?还是无奈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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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漠北,一直在大漠中四处躲藏的的阿鲁台也终于确认明军撤退真的不是朱棣的诱敌之策,而是真的走了。又躲过一劫的阿鲁台这才开始陆续率兵撤出大漠。大漠里暴热暴寒,缺水少粮,日子异常艰苦,这三个来月在大漠东里躲西藏,特别是临近冬天的风沙苦寒,已经快要把鞑靼军队的下层士兵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