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听大喜:“哦,实情如何?快快奏来。”马云回道:“回禀陛下,据探子交代,去岁隆冬,漠北暴雪,积雪丈余,牲畜大多冻饿而死,鞑靼军此时缺衣少粮,不敢再逃入大漠,这一次,阿鲁台率部向答兰纳木儿河流域逃去了。”没想到朱棣听完之后,却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也没有急于表态,反而是低头陷入了沉思。
在列的文武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毕竟,如果阿鲁台这次真的没有逃进大漠,那就是歼灭他的最好时机了,可这探子的话真的可信么?良久之后,朱棣才开言说道:“诸位爱卿,阿鲁台这只狡猾的大老鼠,不会远离大漠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的,依朕所料,他一定是等着我们的大军转向之后再伏击我们,所以,朕命,诸将率军速进,按既定方针先到开平汇合再做计较。”
众文武大臣也觉得有理,毕竟此时调动大军转向汇合,很容易造成混乱,给对手可乘之机。众文武大臣领命,第二日一早,御驾继续前行,经西凉亭、开安,于五月初经威虏镇、环州、双塔,在五月中旬初时,朱棣的御驾终于抵达开平与大军汇合。
没想到,就在朱棣车驾进驻开平城门时,却突然天降大雨,而且越下越大,还一下就是好多天,根本无法继续行军,由于大雨带来的湿寒之气,士卒中有很多都受湿寒邪秽侵袭而病倒的,朱棣问询后亲自巡视各大营,命诸将抚恤兵士,照顾好生病的士卒。
看着城中士兵大量病倒,老皇帝朱棣忧心忡忡,这睡的也不甚安稳,一直在做噩梦,第二天起床后,便觉得羸弱体虚,心慌气短,朱棣心中疑惑,自己的身体不是已经大好了么,难道也受这湿寒之气侵袭又生病了?想想觉得不妥,连忙传召太医。
今日当值就守在外面的王太医马上被带了进来,见朱棣已经斜靠在榻上,王太医进来后立刻为朱棣诊脉,朱棣疑惑的皱眉问道:“王太医,怎么朕近些日子越来越容易倦乏了?是不是朕也遭这湿寒之气侵袭了?”
王太医心中一惊,心中明白自然是龙虎之药已经到了压制的极限,马上就要压不住了朱棣的沉珂了,可口中还是立刻回复道:“陛下毕竟身体复原不久,又一路颠簸了月余,而这几日天气恶劣如斯,连微臣都觉得疲乏嗜睡,所以陛下才会感觉到倦乏,而且以陛下的脉象来看,陛下并未遭湿邪之气侵袭,还请必陛下放宽心。”
朱棣闻言安心不少,可仍然疑惑的问道:“真的只是这样么?没有病情反复的迹象?”王太医硬着头皮答道:“微臣观陛下脉象正常,当无大碍,陛下若是还有疑惑,可召李太医来复诊。”朱棣略一犹豫,一旁的海山已经插口道:“陛下,军议的时辰马上就到了,既然王太医说没事,那陛下还是先休息一下,洗漱用膳之后准备参加军议吧。”朱棣一想也有理,便挥手让王太医退下了。
军议之后,朱棣将杨荣和金幼孜招来,皱着眉头问道:“勉仁,幼孜,朕近日来连续做同一个奇怪的梦,甚是不解,所以召你们来问问,朕梦见那画像上的神人手持法器告诫朕:上天有好生之德。连续数夜,一夜之中反复如此,不是主何吉凶,又是何寓意?”
杨荣回道:“陛下本就好生而恶杀,所杀之人,也是为了除暴安民,然而大军之下,玉石俱焚,草原子民,多有无辜,神人之意,当是晓谕陛下,草原子民,日后也是我大明子民,让陛下不可过于殃及无辜。”金幼孜也出言赞同。
朱棣想想也有理,便颁下圣谕,让被俘的鞑靼探子,将圣谕传给阿鲁台和草原各部,诏曰:
“往者阿鲁台穷极来归,朕所以待之者,皆尔等所知,天地鬼神实监临之,此何负彼?而比年以来,寇我边鄙,虔刘我烝黎,累累不厌,其自取之祸也。朕间者虽以天人之怒,再率六师往行天讨,当是时,如狥将士之志,奋雷霆之怒,彼之危犹洪炉片雪,岂复有余命哉!朕体上帝好生之仁,惟剪其枝叶,毁其藏聚,驱出旷远之地,岂徒全其余息,亦犹冀其或改而自新也。乃兽心弗悛,日增月益。比吾边氓困其荼毒者,殆非一所。夫为恶有本,今王师之来,罪止阿鲁台一人,其所部头目以下,悉无所问。有能效顺天道,输诚来朝,悉当待以至诚,优与恩赉,仍受官职,听择善地安生乐业。朕之斯言,上通天地,毋怀二三,以贻后悔。”
二位阁老的本意是好的,朱棣也是年老情怯,开始有好生之德,只可惜,人的劣根性,不是可以靠好话就说服的,特别是草原各部这样的民族,只会屈服于战胜他们的强者,朱棣的这道圣谕,不但没有招抚来任何草原部落,反而为今后更大的危机埋下了祸根,以至于二十年后的大明京师险些不保,这是后话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月十五日,雨终于稍稍小了些,开始有雨停的迹象,朱棣连忙焚香祷告,半日之后,雨竟然真的慢慢停了。老皇帝被憋闷了许多天,也闷坏了,此时难得雨停,朱棣便走出门,长呼了一口气,一吐长久闷在屋中的郁气,这些天困倦的感觉来的越来越快,几位太医却一直将原因找在天气上,服过药之后倒是很快就好了,可朱棣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多年的征战,这种对危险的预知一直是他引以为戒的依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