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禹开始来回踱步:“就算李景隆将六十万大军败光了,陛下也未见得就失去了大势,盛庸将军在屡败之后后迅速成长为可以克制燕王打法的统帅,又有善守的铁弦相助,济南之战大获全胜,依然执掌大半个大明天下的陛下本可以借此一举挽回颓势甚至围歼燕王,可惜,在连连获胜后,不知道是哪个蠢材给陛下的建议,竟然发出那道‘毋使朕有杀叔父名’的圣旨,从此便让大军畏首畏尾,燕王凭借这道圣旨,居然可以堂而皇之的亲自殿后而毫发无伤。”
看到宋晟点点头,蒙禹气愤的说道:“是问,在不能伤害敌人主帅的圣旨下,这仗还怎么打?明明可以全歼敌人,却因为这道圣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王护送败军离去,明明可以一举击杀燕王,却因为这道圣旨,不得不停止攻击,由攻转守,唆使陛下下这道圣旨的人,该杀!就算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这些大臣们也该拼死力谏才是,就是这道圣旨,才使得东昌大捷之后,却连续遭遇夹河、藳城、沛县之战的惨败!”
小主,
宋晟终于长叹一声:“是啊,有了这道圣旨,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蒙先生,那我是否该上书劝陛下收回这道圣旨?”蒙禹心中激荡,他何尝不明白宋晟此时为子报仇的心切,可有些话,他又不能不说,想了想,蒙禹翻身下拜道:“将军,晚生有一言奉上,还请将军恕罪。”
宋晟点点头道:“蒙先生有话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蒙禹依然跪着说道:“晚生知道将军丧子之痛,心中定是报仇心切,可将军待我有知遇之恩,夫人待我如婶母一般,二位公子与我名虽师徒,实如兄弟之情,所以,为将军全家上下着想,晚生恳请将军结好燕王。”
“什么?!”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蒙禹说出这样的话,宋晟还是惊讶不已:“你是叫我去与那杀子的仇人屈膝献媚?”蒙禹诚恳的说道:“将军且听我说,如今陛下方寸已乱,而大势已然转到燕王一边,这场仗并非两国之战,只不过是他叔侄二人的争权夺位之战,没有谁对谁错,所以也就无所谓忠诚与否,晚生敢断言,燕王登基之后,依然还是会大力削藩。”
宋晟看看蒙禹,并未勃然大怒,而是轻轻点点头道:“蒙先生说的在理,按说,我常年驻守北疆,与那燕王也算得上是部署故旧,本来我也没打算掺和到他们的夺位之争中,原想我驻守好边境便是,他们最后谁胜出其实与我都没有多大影响,可谁料我这瑄儿,刚刚升职调任,便战死了,在我听到消息之时,真是恨不得立刻率边军直杀北平!”
蒙禹回道:“若是大势仍在陛下一边,晚生一定会劝将军请战,晚生也愿随军参赞为大公子报仇,可如今大势已去,将军若再请战,便是害了宋家满门啊,晚生也不忍待我如婶母的夫人和情同手足般的两位公子在陛下战败后一起遭殃啊!”
宋晟眉头紧皱的问道:“你是说,陛下输定了?”蒙禹回道:“若是燕军仍这样东一战西一战,那陛下还有三成胜算,再不济,也就是隔江而治,持久对峙之下,陛下再坚持个十几年应该不成问题,最后的胜败也未可知。可若是燕军敢孤注一掷,拼尽全力绕过坚城直捣南京,那一年之内,燕军必胜。”
宋晟疑惑的问道:“不对啊,按兵法所云,孤军长途奔袭,乃是兵家大忌,燕军若敢如此,只要盛庸铁弦他们能坚守三月,燕军必败啊!”蒙禹回道:“将军,兵法所说只是常态,而此时的情形,陛下只有地利,而燕王却占尽天时与人和,那李景隆损失六十万大军,连推荐他的黄子澄都请罪力主将其斩首,而陛下却不允,已然寒了天下将士的心,那徐达之子徐辉祖连连告捷,却被敕令召回,又寒了开国功臣的心,陛下至今未改削藩之策,还让皇族人人自危。这上层已经难以依靠。陛下敢于启用盛庸为帅,原本害能让将士们心存希望,可那不得伤害燕王的圣旨一下,便是所有将士都无心再战了,如此上下皆失的情形之下,你让盛庸他们如何能坚守三月?”
宋晟点头道:“也是,如今京畿四周的防务全在皇族和开国元勋家族手里,而盛庸因那道圣旨由胜转败之后,军心也所剩无几,可那燕王真敢犯兵家大忌孤军前来?”蒙禹回道:“晚生观燕王对北疆用兵和对陛下用兵之策略,经常都会出些奇招险招,此时,他应当也明白这东征西讨并不是办法,他也只是欠缺一个能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罢了。”
宋晟一怔,疑惑的看着蒙禹道:“你是说,让我~~~~~~”宋晟没有说下去,毕竟,他还是建文帝的臣子,这样的话还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蒙禹点点头道:“为了宋家上下的平安,为了将军和二位公子今后的前程,将军应该这么做。”
宋晟长叹一声:“哎,我那瑄儿,就白死了么?”蒙禹正色道:“大公子当然没有白死,因为大公子的死,燕王必定对将军心怀愧疚,将军若能再助燕王拿下南京登基为帝,那宋家,想成为勋贵甚至皇亲国戚也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