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节 一步之差
南京,皇城,乾清宫御书房中。
皇帝陛下将顾言的供状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怒不可遏的喝骂太子忤逆不孝,纪刚和海寿吓的连忙跪倒在地口呼:“陛下息怒。”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大声吩咐道:“即刻让内阁拟旨,太子朱高炽德行有缺,不配太子之位,即日起废为亲王,闭门反省!”
内阁之中,两人被囚诏狱,杨荣被遣往北疆,金幼孜仍留在北平,只有胡广卧病在家,海寿刚想问问是不是让杨荣拟完旨再走还是让胡广带病进宫拟旨,就听得门外一个老臣悲戚的声音响起:“陛下,此诏不可发啊!”
随着话音,就见兵部尚书金忠匆匆走进来拜伏于地,再次悲乎道:“陛下,储君废立之事乃是国之根本,国本不可轻动,太子之位亦不可轻废啊!”皇帝陛下见是亲信老臣金忠来了,也微微皱起了眉,对于这个当初和姚广孝一起像自己左膀右臂一样坚定支持自己的人,皇帝陛下还是有些念旧情的。
皇帝陛下换上和缓的口气说道:“金尚书起来说话吧,朕知道当初是你极力主张立下的太子,自然会有眷恋之心,可今次不同以往的小事,太子不但逊驾失仪,还在监国之时说了如此多的忤逆之言,金尚书自己看看吧!”皇帝陛下说完,便把太子的供状交给海寿转给了金忠。
金忠疑惑的接过来仔细看完之后,却反而勃然大怒道:“陛下,以老臣看,太子并未有忤逆之意,反而是供述这些话的顾言和诱导顾言说出这些话之人才是罪大恶极!”一旁的纪刚一听就不干了,什么意思,这是当着面骂他都不拐弯了?
纪刚立刻接口道:“金尚书适才所说的这人就是下官,而金尚书也应该知道,是陛下将一众东宫属臣交予下官看押并严令一定要审清楚,下官遵旨行事,审出了这些不敬不满的忤逆之言,怎么反倒是下官罪大恶极了?”
金忠冷冷说道:“纪大人,陛下要你审的是为何会发生了这次太子逊驾失仪的蹊跷之事,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人刻意陷害太子,可老夫却听说纪大人从未着手彻查真相,锦衣卫更是连东宫的门都没有踏过,东宫中的下人也没有审过一个,却每日里就在设计着怎么能让东宫属臣互相猜忌互相指证甚至攀咬太子,请问纪大人这到底是何居心啊。”
纪刚也毫不示弱的冷笑道:“金尚书此言差矣,下官既受皇命,自当尽心竭力,太子逊驾失仪已是事实,陛下将东宫属臣交予下官去审,就是要下官找出导致这个结果的深层原因,而下官也不负陛下所望的找出了这个原因,那就是整个东宫从太子本人到一众属臣都对陛下心存不满,颇有怨望,这才是太子逊驾失仪的根本原因所在。”
金忠愤怒的说道:“纪大人也是有子嗣的人,难道纪大人不知道真正的父子之情便是坦诚以待么?纪大人看看这些所谓的供状,无非就是言辞被刻意夸大了些,本末被故意倒置了而已,只要静下心来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太子殿下不过就是如儿子一样对父亲的所作所为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这何错之有?难道纪大人的意思是儿子只有违心的欺瞒父亲才是对的?”
纪刚嘿嘿冷笑道:“金尚书这话又错了,这大明普天之下都是陛下的臣子,朝中大臣更是陛下的臣子,照金尚书这话的意思,臣子对于君父也该坦诚相待,那是不是做臣子的也可以对陛下的所作所为表示不满甚至加以指斥了?”
金忠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纪刚的思维这么敏捷,言辞如此犀利,一下子就抓住了他以父子之情来为太子开脱的症结所在,因为若是普通父子,那道理自然是没错的,可问题在于陛下也是天下的君父,那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金忠可不敢说臣子对皇帝陛下不满是对的。
看着金忠被噎住的样子,纪刚心中也是颇为得意,如今姚广孝已经极少出寿庆寺也几乎已经不问朝政,只要再把金忠打压下去,那他纪刚就真的可以在这大明朝堂之上一手遮天了,谁说他纪刚读书少就不善言辞的?要论理纪刚或许会有欠缺,可要论诡辩,那这些古板的读书人可真不是他的对手!
金忠此时心中也是焦急万分,既然发现了用父子之情说服陛下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只能不再理会纪刚,而是再度向皇帝陛下叩头道:“陛下,老臣从进北平辅佐陛下那日便与太子殿下相识,这十多年来也是看着太子殿下成长的,更做了数年的东宫首官,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心性品行老臣是知道的,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对陛下存有忤逆之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