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让姚继起身后,老皇帝再度转而问道衍禅师道:“那姚少师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说出来便是,只要朕能做到的,一定照准。”道衍禅师闻言却定定的看了老皇帝片刻才悠悠说道:“既然陛下垂怜,那老僧就斗胆恳请陛下放了溥恰和尚吧。”一听此言,所有人却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溥恰和尚乃是建文帝在位时僧录司的主录僧,当年还是燕王的老皇帝进南京之时,有谣传说建文帝是乔装成和尚逃跑的,而且还就是溥恰和尚先将其藏起来之后才又助其出城的。老皇帝当时便着人将溥恰和尚抓起来审问,后来虽然证明这纯属是无稽之谈,可毕竟建文帝确实是跑了也一直没有找到其下落,溥恰和尚也就这么一直被羁押着,关到到今日已经是整整十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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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到此时,建文帝的事依然还是老皇帝的一块心病,也是满朝文武尽量不去提及的话题,所以在场的人一听到这话,心中自然都是惊愕不已,这可是老皇帝的逆鳞啊!所有在场之人都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老皇帝会不会忽然间勃然大怒。
还好,老皇帝只是悠悠的一声长叹之后便说道:“哎,没想到姚少师到了此时仍是牵挂着同门,好,朕就准姚少师所请,传朕的旨意,今日就将那溥恰和尚放了,也让他今后就到姚少师这小庙里来诵经念佛吧。”海寿躬身领旨,众人也都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释放溥恰和尚,这可不单单只是给道衍禅师一个面子,还蕴含着更多的深意,这其中包含着老皇帝或许不再那么在意建文帝的下落,也不再这么痛恨建文朝的遗臣,而有关建文朝的人和事也不再是不能提起的禁忌,这可是一个天大的转变啊。
道衍禅师感动的眼角又流下了清泪,欣慰的说道:“老僧多谢陛下隆恩,也代僧录司谢陛下天恩,继儿,快替为父叩谢陛下!”姚继连忙跪下三叩首口称万岁谢恩,毕竟姚继现在在僧录司挂职,又是道衍禅师的义子,由他代表僧录司叩头谢恩的确也很合适。
待得老皇帝再问道衍禅师还有什么心愿,道衍禅师却摇摇头表示没有了,反而是回忆起了当年在北平城和还是燕王的皇帝陛下对饮畅谈的情形,老皇帝也难得的主动说了好些当年的轶事,君臣两人就像两个老朋友在共同追忆往昔一样的聊了许久,直到道衍禅师面带笑意的闭上眼睛听老皇帝说着话就再没有睁开。
一代鬼才溘然长逝,老皇自是帝悲痛万分,虽然道衍禅师生前坚辞不受封,但老皇帝还是在他死后追封道衍禅师为荣禄大夫、上柱国外加荣国公,赐谥号恭靖,赐葬于房山县东北山林,不仅如此,老皇帝还亲自为他撰写神道碑铭文,可谓是给了这位老朋友所能给予的一切殊荣。
道衍禅师去世了,可大明朝堂的政事还要继续,在离开南京返回北平的前夜,老皇帝再次召见了已经许久不见的坤宁宫总管、厂卫统领马云。可任由马云见礼后跪伏于地,老皇帝也没有急着让他起身,而是长叹了一声才悠悠问道:“是马总管安排了人在姚少师小庙外的?”
马云闻言一惊,可还是沉稳的答道:“回陛下的话,是奴婢安排的人。”老皇帝点点头道:“那就说说看吧,为何如此?”马云略略斟酌后答道:“奴婢知道姚少师是陛下的心腹老臣,在这样的时候,奴婢是担心有心人利用姚少师向陛下提出非分的要求,故而才派人值守看看都有什么人去见过姚少师。”
老皇帝嘿嘿一笑道:“好啊,马总管想得倒是颇为周全,不过倒是叫你失望了,姚少师并未向朕提什么非分的要求,就算释放溥恰和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姚少师的心思朕明白,有些事情,也该是差不多了,那马总管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