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宁化车来县的县衙已经被黎利叛军改为了临时的王宫和总指挥部。平定王黎利在接到总兵府大军到来的探报后也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名义上自己的王上安南王陈暠,一见面就挥动着手中的探报开心的说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啊!”陈暠接过探报看了看就还了回去:“明军大军出动前来清剿我们怎么还成了好消息了?”
黎利毫不在意的坐下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本王还正愁着没有足够的实力继续征伐,这不是就给我们送补给和军械武器来了吗?”陈暠眉头微皱的问道:“怎么平定王就如此自信一定能轻松击败明军?”黎利摆摆手道:“要是别人领军我或许还不敢如此托大,可领军的事那假陈智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上应该也很清楚。”
陈暠呵呵冷笑点头,却也不再接话,他和黎利的关系现在是非常的微妙,黎利需要他这个假陈暠以安南王的名义让他名正言顺的起兵造反,而陈暠却是越来越迷失在自己虚无的报仇理想中,开始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开始无所事事的会见各种来朝见的世家大族代表打发时间。
对于牢牢掌控着兵权和实权的黎利,陈暠更多的已经变成了敷衍和应付,只要黎利不找他的麻烦,他也绝对不会多找半点麻烦,对此黎利是很满意的,所以,两人在出兵响应宁化百姓起事并迅速占领了四县之地后就这样在县衙改成的临时王宫里安然的和谐相处着。
可今日的黎利似乎却很想说话,或许是在预测到这场大胜之后那即将到来的波涛汹涌,他这压抑了许多年的心情也一时大好,并且急切的需要找个老熟人倾诉一下,而陈暠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所以沉默了片刻之后黎利便又兴致盎然的问道:“王上现在可相信我早先说过的话了?只要我们还在坚持反抗,那席卷整个安南的浪潮迟早是会到来的。”
陈暠斜眼看了看一脸兴奋的黎利,也语气平淡的回道:“平定王一向都是高瞻远瞩料事如神的,从我变成安南王 陈暠的那一天起一切不就都是按照平定王心中所想的在实现么?先前的那些失败无非就是因为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才导致的,如果能让平定王拥有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军,那莫说是安南了,怕是就连广西和云南都是平定王的了。”
黎利今天是丝毫不在意陈暠言语中的调侃戏谑,反而认真的点点头道:“王上说的极是,不过这应该很快了,如今我们已经招募了近三万新军,只要这次大败明军之后再加紧招募和训练,相信一年之内我们就可以有十万能战的大军了,只不过王上说的连广西和云南都要占了那我倒真还没有这么猖狂,顶多是把广西的边界再挪一挪,让我们有险可守,再然后么,就该找寮国算算旧账了,这么些年他们从我们这里坑走了那么多好处,到那时也该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了。”
陈暠再次看了看信心满满的黎利,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丝毫不怀疑你能击败这无能的假陈智,可接下来明廷若是再派大军前来征剿呢?派沐晟率大军前来就已经难以应付了,若是再由张辅统帅大军前来,那我们估计又得逃亡到寮国去避难了,平定王是哪里来的底气不但要击败所有明军还要继续对外扩张的?”
黎利因为心情大好,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还好好的给陈暠分析起来:“沐晟应该是暂时不可能统军了,他儿子沐斌丢了一半贡品,他正被镇守太监和驻守云南的岷王朱楩弹劾的不敢动弹呢,那朱楩被沐晟在建文帝削藩时坑了一次导致被废,在永乐朝前期又被沐晟弹劾得被削去护卫和职权与富家翁无异,如今沐晟摊上事了他还不联合先前就对沐晟不满的人往死里整他?”
黎利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至于张辅么,再来南疆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北境战事不利,朱棣劳师远征却无功而返,据说身体还一日不如一日,那一旦朱棣病故,北境就需得有张辅这样的大将前去镇守先帮明廷的新皇帝坐稳了龙椅再说,所以,既然沐晟和张辅都来不了了,那以我黎利之能,对付明廷的其它将领应当是不在话下的。”
陈暠看着黎利脸上那一本正经和洋洋得意混合在一起的样子很想再说些什么刺他一刺,可想了半天却发现似乎反驳不了黎利的言论,唯一能说的就是明廷并不是只有沐晟和张辅两个大将,可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出口了,毕竟他现在是安南王陈暠,朱棣和他手下的将领是他的仇人,自己替他们说话似乎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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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陈暠只能笑笑道:“平定王言之有理,看来安南复兴强大是指日可待了,只是那都是后话了,不知平定王准备如何应对当下来犯的明廷大军?”黎利嘿嘿一笑道:“探子已经探得清楚,那假陈智挤走了李阳和洛参赞之后又刻意打压李彬的旧部,如今从他以下领军之人几乎都是善于逢迎拍马的平庸之人,而且那假货还在出征之前被人刺伤,哪有什么战心?所以,我只要调派得当再略施小计,那一群草包率领的明军也就成了没有战力的乌合之众!”
陈暠眉头微皱刚想开口劝他也莫要过于轻敌却又忍住了,对于他来说,早在几年前双方的胜败对于他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他现在感兴趣的反而是黎利刚才话里提到的一个名字:“不知道那逃走的洛参赞可有消息了?”黎利想了想还是轻叹一声道:“倒是一直没有抓到他们的消息,只是听说击毙了一个中年女犯,那女犯的尸体还被拉回来示众了。”
陈暠瞬间就脑中轰然作响,霍然起身道:“死的是谁?是哪位师母还是黄岚大姐?”黎利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明廷的告示里没有说,我们的探子也不认识,可据探子所描述的样子猜测应该是你的某位师母吧!”陈暠愤怒的喊了一声:“方师母!”却又转而怒视着黎利。
黎利不悦的说道:“你的师母又不是我害死的,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黎利恶狠狠的问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黎利一摊手道:“我也是来此站稳脚跟之后才知道的消息,之前不说是怕王上伤心过度会失去理智而身犯险境,今日告诉王上是想王上应该明白我们是有着共同敌人的,应该振作起来与我一起对敌才是。”
此时的陈暠已经又回到了那个自己还是练珍的时代,有着师父的教诲和师母的照顾,那时的他总觉得不能一展所长很是憋屈,可后来才知道那大概是他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了,可惜,选错了路就很难回头了,从他开始帮黎利造火器开始就已经让自己离师父他们越来越远,等到他下定决心要变成陈暠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