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很会察言观色,但她也不是生来就这么会察言观色的。
她刚进东厂那会儿,有一个顺天府的案子,背后盘根错杂,几乎波及整个顺天府官场,抓到的那个嫌犯铁了心的不肯供述背后之人,她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她是就硬照着那线索最后出没的正阳门大街两侧,一家一家去敲门。
天才蒙蒙亮,第一户人家倒起得挺早,姜寒星刚敲响便有人过来开门了,开门时穿戴整齐,只是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大愉快:“这么早干嘛……”
姜寒星把手中令牌往他脸上一举:“东厂办案。”
面前人登时便噤了声。
接下来的盘问就是很简单的事了,她做过许多遍,深谙此道,接受盘问的人也很配合。正阳门大街两侧一般住的都是进京赶考的举人们,所以又称“科道”。开门这人便是衡阳来的考生,说是案发那天晚上一直在读书,没听见什么动静。
案子其实本是桩很简单的案子。
有人匿名写了封辱骂王振的信,扔在了正阳门大街上,许多人都看见了,王振便生了气,命人去查,案子随之落到他们十三道这里。
但查着查着,却发现不对劲,好像并不是百姓寻常不满王振泄愤举,背后另有主谋隐情。当时整个十三道都很惶惶然不安,查下去怕得罪那幕后人,不查又怕王振知晓了怪罪,只她年轻,无所畏惧,仍一门心思的到处奔波,誓要追查到底。
姜寒星当时是真一家都没落,全问了一遍,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说辞,在读书,睡觉了,没看见,只一个,另同她说了最后一户住的似乎并非科生,姜寒星敲开巷尾的门,开门的是一颇具风情的女子,一开门扑面而来阵阵香,张口便是骂。
问她的八代祖宗是怎么教的她,大清早的扰人清梦,间或还夹杂着许许多多花街柳巷特有的“俚语”,姜寒星当时脸皮毕竟还不曾修炼出如现在这般铜墙铁壁,试图争辩未果,也只好急匆匆地关了门,作了罢。
算了算了,那嫌犯虽不肯张口,但种种都表明,这事肯定同宫里脱不了干系,这姑娘哪里是能同宫里扯上干系的人。
姜寒星这样宽慰着自己,正要转身要去街道另一边查验,一回头,看见方才她询问过的那几个举子,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她。
她想了想,暂停下了脚步冲着其中一个招了手:“你,过来。”
那举子赶忙一步三顿的地过来了,怕得颤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