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76年。
亥时的梆子且刚敲过,临淄淳于医苑灯火辉煌。
西侧院里正房堂屋的上首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手缠念珠,衣着朴素,周遭的摆设也是朴素典雅。
屋内下首坐着的正是淳于医苑的坐堂医淳于意。
“母亲,儿子无能!”淳于意语调平平,颇有些无可奈何。
淳于老太太唉的一声,“好好的官不做,非要办这劳什子医苑!这个世道,是个官就能压死个人,你何苦选择这样一条道儿!”
淳于意低声道:“儿子志不在官,即便勉强占着位置,怕也要迟早被人告发,还不如早早腾了位置。况且为医者,也能造福百姓。”
淳于老太太道:“罢了罢了,儿大不由娘,你想干什么就干吧!好在上下都有人给你兜着,咳……咳…”
淳于老太太说完就咳了几声,身边的王嬷嬷立时端起茶杯凑到她嘴边,一手还轻轻的在老太太的背上顺着。
淳于意见状,立刻起身为老太太把脉,急切道:“阿娘千万保重身体,虽说现在是盛夏,但切莫贪凉。”
不多一会,淳于意便抬手,缓缓道:“母亲这是风燥引起的,一会儿我就去药房拿点蛇胆川贝枇杷。”
淳于老太太似有些不耐烦,轻轻挥了挥手:“我的身体我知道,这些都是琐事。如今松儿眼瞅着三岁了,你这一生儿女双全也算圆满了,再也不会叫你大嫂和你弟媳笑话了。松儿这三岁的生辰也要好好张罗一番,让左邻右舍也看看,你也后继有人,看别人还怎么戳你的脊梁骨!”
“是,儿子知道。”淳于意向来为人谨慎,但提到儿子,也忍不住流出喜色。
“如今想起来,当年那老道士说的什么不到三岁不露面也是无中生有,我看松儿健康的很。现在只需好好教养,将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淳于老太太道。
“松儿得来不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些好。”淳于意笑道。
淳于老太太规矩极严,这番话说下来,屋里的丫头婆子没有半分声响。
母子俩说了会子话,淳于意几次动唇想提一件事,都是欲言又止,一时屋内静了下来。
淳于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端着茶碗轻轻拨动茶叶。
一旁的王嬷嬷很有眼色,轻声示意屋里的丫鬟出去,吩咐了几句,又回到正房服侍。
正听见淳于意在说话:“母亲,明日就是松儿的生辰宴了,儿子大胆自作主张把柳氏从庄子里接回来了。这三年,柳氏每天都静思己过,借着松儿生辰一家人可以好好聚聚。”
“静思己过?”淳于老太太声音微微提高,“你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可知道你当年差点就失去你唯一的儿子了?”
淳于意脸上泛白,作揖道:“母亲,当年的事到现在也没有证据,就如您刚说的,当年那道士恐怕也只是信口开河,再者,柳氏已经被关了三年了,就算是惩罚也该够了!”
淳于老太太从榻上直起身子:“我原本是不想管你的事,也不想插手你的那些男女情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