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项小满的猜测,项谨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不是在担心项小满,而是在忧虑赫连家。
倘若朝廷下派的刺史真是县尉李文德的后台,那么邺邱城可谓是一家独大了。
刺史,县尉,城防都尉,这三人聚在一起,哪怕刺史没有“持节”军权,可依靠刺史府的府兵,县尉手下的捕快,再加上城防都尉手里的数百兵卒,想要收拾一个项小满,就如碾死一只蚂蚁。
而以今日陆续对待何文俊的敌意来看,只怕到时候连带文昌书院与贺氏商行都会被针对。
眼看项谨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项小满忍不住出声询问:“师父?您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项谨掩嘴打了个哈欠,“想睡觉呗。”
看他说着话就要脱衣上床,项小满登时就急了:“不是,我刚才说的话您有没有听进去啊?”
“听进去了。”项谨一头倒在床上,注视着项小满,“我先问你,你是何时想到的这些,是遇伏前?还是在遇伏后?”
“回来的路上想到的。”项小满也坐到床上,一边脱鞋一边说道,“要是没看见李元义,我咋能想到他爹提起的那个啥大官呢。”
项谨又问:“那如果你在之前就想到这些,会不会留李元义一条性命?”
“这个……”项小满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不是应该!”项谨突然坐了起来,声音变得深沉,“早在前两年遭遇流寇之时,我便跟你说过,适当的心软是善良,可若是次次都心软,那就是愚蠢。”
项小满把鞋摆好,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沉默许久才轻声询问:“师父,您传授我武艺,还整日告诉我对待邪恶不能心慈手软,那为啥不许我杀人?”
“不许杀人就是不许杀人,哪这么多废话?”项谨呵斥了一句,又躺了回去,“乱世之中,以邪恶的手段作光明的事儿,那是迫不得已,有师父在一天,就不允许你手上沾一滴血。”
“师父……”
“干嘛?”
“没事……睡觉吧。”
月影,渐渐暗淡,初雪,毫无征兆的落下,朔风裹挟着雪花,席卷整座邺邱城,撕掉了大红喜字,折断了枝上红绸,也掩去了街道上弥漫的血腥味。
一夜过后,银装素裹。
项小满练完晨功便去学堂上课,最近丙字学堂新来了一位先生,教的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识字,而是增添了不少有关天下九州的历史趣事,以及召国的礼节律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