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摸出一个金币，一群孩子看的眼睛都直了，金小七跳下板凳，窜了过来，盯着金币看了半天，啧啧说道：“这就是金币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燕离疲倦的说道：“我要在你们这里住三天，不，四天，这个金币你拿去，买够大家四天的食物，多买些肉，再买些酒，其他算作我给你们的压岁钱。”

金小七欢呼一声，接过金币就往外面窜，却被少年一把揪住后颈领口，硬生生扯了回来，夺过金币骂道：“没见过钱吗？咱们不是讨饭的。”金小七不服气的说道：“偷都能偷，别人给的为什么都不要？”少年怒道：“偷是本事，捉住了也是挨打，讨饭是好吃懒做，怎么能一样。”

燕离看了一眼少年：“我说了要在这里住四天，权当是房费，今年是过年，照你说的大家也是有缘，我是大人，给小孩子一些压岁钱也是理所当然，不算施舍。让他赶紧去吧。”

少年犹豫一下，还是松开手，将金币递给少女：“小蝶你和小七一起去，多买酒肉。”燕离补充说道：“爆竹买三挂。”蝶儿点点头，揪着小七的耳朵就出了门。

少年迟疑一下，走到燕离身边，蹲下来问道：“你不是普通人吧？”燕离嗯了一声，手在少年面前一举，却是少年贴身藏着的一枚玉钱，少年惊讶的叫了一声：“这玉钱跟我那枚长的好像啊。”伸手在胸前摸了几次，脑门上出了热汗，燕离将玉钱递给他：“藏好了，别人偷走了可不会还给你。”

少年接过玉钱，松了一口气，贴身藏好，又忍不住凑过来：“你是神偷吗？”燕离摇摇头，少年又问：“可是你偷东西的水平这么高啊。”燕离挤出一丝笑容：“我有那个本事不代表我得去偷对不对？”少年想了想，蹲在他身边问道：“你是不是宁愿讨饭，也不愿意去偷？”燕离笑了：“我肯定不愿偷，我也不愿讨饭，你说的也没错，讨饭就是好吃懒做。但是偷就不是了吗？”少年有些不服气：“偷是要本事的，讨饭不要。”燕离问道：“你有十五岁？”少年点点头：“今天就是我十五岁生日。”燕离扫了一群小孩一眼，心里便基本有数，问道：“你就是靠偷养活这些小孩？”少年嗯了一声：“现在不好偷了，过往的都是修士，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以前有不少行商经过，多少能偷到一点。快到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不会来了，要到明年三月才会慢慢的有人。”

燕离笑了笑说道：“偷不是办法，为什么不找家店子呢？”少年沉默一会说道：“找了店子就要交税，我们九个人每个月就要交九银的税，我前年在客栈当小厮，一个月才给我十二银，直接就扣掉了九银，只剩下三银，他们吃不饱。偷的话，每月至少有四五银的收入，勉强可以维持下去。”

少女推门进来，少年便不再跟他说话，小孩们麻利的将少女手里的食盒接过去，摆在桌子上，少女走到燕离身边，蹲下来说道：“买了十斤猪头肉，一些花生米什么的，还有十斤酒，再就是两刀腊肉，我还买了五十斤米，他们叫大哥一会去拿，剩下还有八十银。”燕离嗯了一声说道：“这些似乎不太够。”少女点头说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不开门的，后天可以再去买。”

燕离摇摇晃晃的坐在桌上，少女的厨艺还是不错，卤好的猪头肉被她切成条条，加上油炸的花生米，一些干果什么的，倒也摆了一桌。燕离吃了一个馒头和几块肉，桌上就基本上被一群小孩抢光，少年尴尬的说道：“他们好久没吃肉了，所以。。。”

燕离没有搭理他，扭头问少女：“我看你刚才进门，十斤猪头肉和十斤酒拎着还算轻松，你是有修为的对么？”少女红了脸，扭捏着点点头，金小七叫道：“蝶儿姐可是炼肉期呢，一般人都打不过他。”燕离嗯了一声，蝶儿看上去也有十三四岁模样，炼肉期其实比起文宁府的水平来还差了不少。

过了一会，燕离问道：“如果有一亩地，这些孩子勉强能养活吗？”少年为难的说道：“即使是一亩地，也不过产六百斤粮食，一年下来也就值个二十银上下，喝稀粥才行。”燕离指指蝶儿说道：“她有炼肉期的修为，养一阶长毛兔应该可以。养个十只长毛兔，到了年尾就能卖到五六金吧。长毛兔很好养，我来的时候看上后面山坡上不少车前草，宿苜草之类的，这么多孩子，大可以都去割草来喂。”少年抓抓头说道：“有了财产，就要交税了，这么多人一年也得一金的税。”

燕离打断道：“你去客栈打工，一月不也有十二银吗？剩到手三银，加上长毛兔到了年底不也能挣两金，再有一亩地养活这些孩子又有什么难？”少年一摊手：“哪里有一亩地呀。长毛兔的崽儿，我听说一只也要二十多银，养一年才能卖到三四十银。而且交那些钱做什么？我们连饭都没有吃的，还交税干什么？我们只要再熬一年，蝶儿有十五岁，就能去行马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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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疑惑的看看蝶儿，金小七叫道：“行马店一个月最少赚五十银，而且蝶儿姐还是黄花大闺女，第一次肯定至少给三四十银了。”听到他喊出这话，燕离瞬间明白了，胸中便有了怒意，看着一群半大的小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又强行将火气压制下去。

因为柴火也是要钱的，所以所有的小孩都集中在这个屋子，少年带着两三个大一点的小孩去抬米去了，蝶儿在屋子里忙活一会，想了想还是蹲在燕离身边问道：“那个长毛兔，我真的有本事养吗？”燕离嗯了一声，蝶儿继续说道：“真的十只就能赚到两金？”燕离望了她一眼，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满是希望的望着自己，长毛兔燕离家里以前是养过的，成年的长毛兔去掉皮毛骨，能有十五六斤重，是一阶灵兽，一斤能卖三银左右，算起来一只长毛兔卖给屠夫能有五十银上下，这里物价比文宁府要贵五成左右，保守估计长毛兔能卖到七十银，成本就是兔崽儿和割草，一年到头赚上三十银问题不大。

蝶儿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叹口气道：“买四只兔崽儿可能就要一金了呢。”燕离问道：“你不想去行马店？”蝶儿低着头：“谁想去呀，去了以后就不是正常人了，再也不能嫁人了。你，能帮我吗？”燕离闭着眼没有说话，蝶儿失望的走到一边。

过了一会，少年带着大孩子们回来，就是五十斤米，四个人都抬得气喘。金小七窜过去，趴在少年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少年大怒，一把抓住蝶儿的衣襟，就吵了起来，几个大一点的男孩都跟在少年身后，大声的骂蝶儿忘恩负义，当初他们是怎么怎么对待她的什么的。

蝶儿只是坐在凳上低声抽噎。先前捡燕离回来的女孩儿紧紧贴着蝶儿，大气都不敢出。燕离冷笑一声：“他又不是你父母，替你做不得主，你有修为在身，也算是修士，怕他一个庶民做什么？”少年猛地转头，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里不欢迎你，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却挑拨离间。你赶紧走。”

燕离幽幽的说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收养这些孩子确实功德无量，可是你居然憧憬着将自己姐妹推到那种火坑里，来养活你们自己，哼哼。”少年看了一眼身边的孩子，鼓起勇气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燕离盯着蝶儿：“你自己怎么想的，只要你愿意反抗，我就帮你。”蝶儿犹豫一会，看看气急败坏的少年，小声的说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想去行马店。江哥哥，咱们就养兔子不成么？”少年知道在这时候绝不能松口，非但是蝶儿，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女孩过几年都可以去行马店，一个人一年挣六金，三个人就是十八金啊，回头怒斥蝶儿：“你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你爹不就是做偷儿被人打死的吗？你娘不也在行马店被人折磨死了吗？你说，我们这种人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