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
红河三角洲的晚稻一片金黄,王九的临时帅帐,设在废弃的占城神庙里。
范白指着沙盘上红河支流:"沐王府旧港…存着三千具水力锻锤,万历年间准备征缅时打造。"
"两千工匠与力夫后天到达。让后续工匠们,拆百具运往水西。"王九用马媛的铁算盘拨动计数珠。
"再让随军工匠改成轧棉机。"想起山民裹着破麻布越冬的模样,改良后的轧棉机效率是土法十倍。
帐外忽传铜铃响动。三名戴斗笠的农妇送来竹筐,底层藏着密信:"安邦彦收了播杨转来的盐引,要在霜降前攻打贵阳。"
朱蕴芳解开发髻里的丝线,这是沐王府训练的"苗女密码"。颜色对应着各土司库存的粮械数量,靛蓝色代表水西土司的箭矢…只够维持半月。
王九揉揉眉心!朱由校藏在木工图里的暗语,一再的说沐王府忠诚可靠!但这两份情报就很扯淡。
奢崇明形势大好!家大业大、老谋深算的安邦彦,怎会在这时攻打贵阳?除非这孙子脑贷进水,才会上手就甩王炸。
安邦彦的兵马未动,加上又有贵人们的商帮补充!他的箭矢库存只够半月?那么,请问以一千,还是十万大军的消耗计?又以多大规模的战役为计算单位?
全都狗屁不通!
当然,若是同样狗屁不通的文儒领兵?会很重视这条情报!前世的爽文里,这情报也很拉风……
烦燥的王九带朱洁如去了隔壁,吼声中出了点汗。再回大帐,六十名哨长,三十名总旗,及把总等军官已全部到齐!大帐已满满当当。
王九也不废话,止住大家的敬礼,双手虚按大伙都席地而坐:“靠前点、挤拢点,节约时间!我说,你们听,听完就看板书。”
王九在黑板上写起了大字,边写边说:“大家应该明白我们为何要绕道万里!我们是孤军。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叛军,而是一路上可能遇到的所有官府、以及所谓友军。
对它们,我们不能先下手为强,更不能偷袭,连防范着对峙都有罪!所以,此役!对我们最大的考验不是打仗、不是平叛!而是行军。
只要能出其不意赶到地头,甚至在发起攻击前,敌人还蒙在鼓里?我们便已经成功一大半。”
“这…就是我们绕道万里的最重要原因!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占城,我们去年就派人接触过,分别用中南、西南、东南地区的三种优良水稻,同他们的优良水稻配种过,效果不错。”
“另外,被贵人们支持下的安南…打得奄奄一息的占城!两个月前已同我们秘密结盟。
他们今年的晚稻,所有多余的粮食,都将高价卖去长兴岛!反正用的是南北贵人的钱,不心疼。”
一个月的颠簸令人憔悴!此刻却爆出会心的哄堂大笑。
也有个老实孩子举手:“将军,可我们借的钱…要还的啊!”
这就令人尴尬了!
好在王九的板书没停,却有人在替他作答。朱洁如一脸愤怒!“屁!那伙人都是大明的蛀虫!再说…长兴岛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要还?”
又一阵哄堂大笑中,王九将话题拉回:“当然要还!每年还个二百五。”话锋一转:
“为将者当目光长远!去年就派人经营占城,有三个考虑。”
“一、占城稻天下闻名,而民以食为天,农为各业之本;二、有了占城才会有淡马锡!宣宗年间丢失的淡马锡,是我们经略远洋的咽喉。
三、大家看到了好处!大明的西南。西南自古与华夏一体,那伙畜生却在孜孜不倦想将它卖掉。
洪武爷雄韬伟略!统一西南时,其实设了大量的卫所,也迁来了大量的汉军!这些人世代繁衍后,按说,西南已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