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月淡道:“老爷在书房,传下话来谁也不见,连我也不敢去打搅。”
如此,两位姨娘都扑了个空。
茵茵由此想到自己娘亲,而后又自然而然想到自己身上。
先前在那扬州小院,父亲也不常来,那时她总以为父亲公务繁忙,想着等他闲了便能来看她了,如今回到陆府,终于离得父亲更近,然而真的更近了么?
男人只有一个,妻妾却有数人,儿女又有不少,为了争夺这一个男人,人人使尽浑身解数,争先恐后,如此,往后她能同父亲说上话的机会,也不会多。
正沉思间,兰香将衣裳送过来了,那是两件她母亲的夏衣——玫瑰衫子和撒花绫裙,听那日陆府派下去找寻尸首的长随说,这两件衣裳那时正挂在树梢上,想是从包袱里飘下来的,至于其余的包裹和箱笼,都教水冲走寻不着了。
茵茵伸出手去,在母亲生前穿的玫瑰衫子上抚了抚,泪意渐渐上来,她忙偏过头将眼泪逼回去。
随即巧月接过衣裳,道:“小姐且坐着,奴婢把衣裳送进去,老爷这会儿恐怕也不想见小姐呢!”
茵茵颔首,“那就有劳巧月姐姐了。”
巧月心道这位六小姐也太多礼了,微微一笑道:“这是奴婢的本分,”说罢退出房门,把衣裳送去书房……
冬日的下午便是出了日头也总阴沉沉的,陆润生的书房由两间屋子打通,很是宽敞,但书架上密集码放的古籍,把窗台照进来一些光亮遮挡了,因此内室便显得昏暗。
陆润生已换了身玄色便服,正坐在紫檀透雕夔凤纹画案后,脑袋半垂,身形委顿,几乎与暗色融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