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声些,”兰香看见前头小路上有人来了,连忙做出嘘声的手势。
茵茵见了,也低头,忍住抽泣声,等那几个丫鬟走过了,才又哭起来,“她们可以肆意大闹,我……我却只能忍着,凭什么呢?”
兰香一手拉着茵茵的胳膊,一手为茵茵拍背,轻声安慰道:“小姐怎么钻牛角尖里去了,原先您忍了她们多少,今儿怎么就一点也不能容谅呢?”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难道我就要一直忍着她们么!”说着,更嚎啕大哭起来。
受外人欺负也就罢了,可爹爹在她眼里是自己人,是唯一的靠山,连他也为了所谓大局,所谓一家和睦,宁可委屈她。虽然她受惯了委屈,可最亲的人给的委屈,真真是天大的了。
她突然想起先前的许多事,在她还与母亲在扬州小院相依为命时,便极少见到父亲,起先一年还能来上五六回,后来一年便只有两三回,来了也至多住个五六日,再后来有了弟弟,他便爱逗弄弟弟,连她也不大管了。
但娘始终告诉她,爹爹是疼她的。
等后来母亲和弟弟去世,爹爹公干回来,见了她,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还给她三百两银子傍身,更因她提到想看爹爹放焰火,便在除夕夜放了一回焰火,她便以为母亲说的是对的,爹爹疼她。
可是爹爹也不记得她的生辰,爹爹口里说秋爽斋不宜久居,却没给她换成别处居住,如今去求他一件不大的事,他也不答应。
茵茵突然明白了,原来小事上爹爹是疼爱她的,正如他疼爱其他几位姐姐一样;而大事上,爹爹就要以大局为重,待她比待玉菡差得远了。
也是,她早该看清楚的,爹爹不就是这样的人么?把家族利益和家庭和睦置于一切之上,所以在太太和老太太之间,他委屈了太太,又在太太和邱姨娘之间,委屈了邱姨娘,他不要公正,只要大家假装和睦,不烦着他便好。
想到这里,茵茵不禁又自嘲地笑起来。
兰香见茵茵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吓坏了,拉着她的胳膊摇晃:“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