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厮杀变得白热化,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流血和死去。
“魏锜不死,魏氏必亡。”栾书当然会恼火,讲这话却不是在诅咒魏氏,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毕竟,战局本来对晋军有利,只要按部就班便可以击败楚军。
结果魏锜搞了一出射伤……,还是射瞎了楚君审的事情,致使楚军陷入狂化,知道要给晋军增加多少伤亡吗?
那样就是,不止楚国上下深恨魏氏,晋国这边也不会觉得魏锜是英雄,相反参战的晋国各个家族会恨死魏氏。
谁都痛恨,魏氏必然要淹没在仇恨的海洋之中了。
因此,魏氏这一次哪怕侥幸不死,即便是晋君寿曼脑子抽了不处置,无论到底事情的进展变成什么样,反正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中军尉,求中军尉救救我家。”魏相当然随军出征,找到楼令进行哀求。
楼令探出半身看向车斗下方的魏相,想了想让降下车斗。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楼令顿了顿之后,等了一小会才继续对魏相说道:“不管是不是意外,锜大夫只能以死赔罪,换取魏氏少付出一些另外的代价。”
魏相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必须死,悲痛当然是无比的悲痛,所思所想是家族的生存,以及接下来能不能扛过风波。
“我救不了锜大夫,能救也不该去救。”楼令其实一点都不想救。
魏相无声流泪,点头表示完全明白怎么回事。
楼令沉默了一小会,说道:“你立刻去谒见君上,见了之后该怎么说和怎么做,想来不用我教。”
其实,不用楼令提醒,魏相也知道现在去见晋君寿曼最好。
问题是什么?魏相不能主观地去谒见晋君寿曼,需要足够分量的人提一嘴,见到晋君寿曼也要说明是某某人建议之下才进行谒见。
这一个过程是一种背书,表示还有足够分量的家族愿意保一保魏氏。
楼令见魏相过来的表态,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让魏锜是下军编制的将校,又让楼令是下军的指挥官?怎么都脱不了关系,魏氏固然会倒大霉,楼氏也必然会被波及,肯定需要尽一些力了。
这里也是楼令感到最恶心的地方,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偏偏不能什么都不做。
用“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来形容或许不那么对,然而魏锜现在无疑就是一锅粥里面的那一颗老鼠屎。
要说最为难受的是哪些人,没有疑问就是魏氏本族的人了。
魏氏已经被魏锜害了一次,那一次是魏锜有意为之。
现在又来一次,尽管不是故意为之,一下子却让魏氏有了灭门的危机。
真的!
敢于对一国之君动手,哪怕是对敌国之君,反正就是动了手,死全家是概率很大的事情。
作为当事人,魏锜心存死志再一次返回战场。
楚军那边的养由基在蹲完坑后才知道楚君审中箭,哪怕去蹲坑是得到楚君审的允许,一样让养由基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不出征的时候,养由基作为楚君审的护卫。
在战时,养由基是楚君审的戎右。
总得来说,养由基就是楚君审的保镖。
现在,楚君审出事了,甭管养由基有了什么原因不在,以为养由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吗?怎么可能呢!
心里既怒又忐忑的养由基听说魏锜率军重新出现,车右都没有安排人选,命人驾车上阵直奔魏锜的所在。
在养由基所乘战车距离魏锜百步的时候,养由基呐喊了一句:“弑君狗贼!”
当时,魏锜以找死的方式卖力拼杀,看上去有那么些所向披靡,听到喊声从灵魂深处向外颤抖。
倒不是魏锜知道要死了怕死,主要是冠上了“弑君”的名头。
东汉末年到五胡乱华时期的南北朝,弑君其实不少见。
一直到唐末至五代十国,弑君变得更加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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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魏锜生活在春秋中期,往前面一代代去数的话,也就姬发弑君没有承担后果,周方篡国而有了宗周。
怎么说姬发弑君?因为姬发是殷商的臣子之一。
当然了,后面有孟子为姬发的行为进行背书,定义为:诛杀独夫。
这叫什么?只要成为最终赢家,自然会有大儒辨经。
只不过,仍旧无法改变姬姓周方以下犯上的事实,还是处心积虑了好几代人的预谋造反,并不是“成汤革命”的性质。
那么多朝代更迭,其实要是领了当朝俸禄,哪怕最终成为胜利者,怎么洗都洗不掉是以下犯上的性质。
魏锜无法不恐惧,他张嘴想要说是流矢,话到嘴边被射来并插进喉咙的箭矢堵住了。
当然是养由基射箭,箭矢准确无误地命中魏锜的脖子。
养由基作为一名神射手,想射中哪里就是哪里,给魏锜选了一种很痛苦的死法。
脖子被射中并不会马上死去,要么是死在自己的气管被血液堵死知悉而死,不然就是死于流血过多而亡。无论是哪一种死法都会让死者清醒一段时间,一分一秒等待死亡的来临。
将魏锜射翻的养由基吩咐驭手进行大迂回,过程中没有再射出一箭,沿途的晋军或是楚军都让开了路。
当前的战车没有车轴,无法进行小幅度的迂回,大幅度迂回则是没有问题。
从战车被射翻的魏锜滚落在地并没有马上死去,只是没有晋军上前查看情况,无论是楼氏、魏氏或其他家族的人,混着不分先后撤离。
冲到位置的楚军,他们将躺在地上陷入弥留之际的魏锜团团围住,随后手中有什么家伙都招呼上。等他们停下动作的时候,已经看不出魏锜还有个人样了。
魏锜被养由基射杀又被万刃加身的消息很快传开。
没有人觉得魏锜不该死,很快多数人不再关注,该厮杀继续厮杀,该饮酒没有住饮。
谁在饮酒?当然是晋君寿曼与自己的宠臣。
怎么部署和调动由卿大夫商量,再由栾书拍板决定,晋君寿曼除了饮酒,真的没有其它事情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