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与小弟宁波一行后,侄儿便常思,为何英夷战船数十艘,兵员不过万数,便能欺我至此?我大清拥兵百万,却无所作为?
“而这洋夷是从何处而来,何时习得这坚船重炮,其国中虚实究竟如何?侄儿越是思索,心中就越是疑惑。圣人教我明理,读万卷书行千里路皆是为此。
“而侄儿从前行走各方,所阅书卷也不可谓少数,却都无法释清心中疑虑。所谓知己知彼,故而侄儿犹豫再三,决意欲出海游历,窥彼国之虚实,亦为明心中之道理。还请叔父明察,允准。”
说罢,陈济方连磕三个响头,跪伏在地。
他身旁的陈济怀也跟着说了一句“孩儿心中所想,也同二哥一样,”便也一般伏地不起。
陈堂听罢,半晌不语。
其实陈济方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在理。自与英国开战以来,在陈堂自己的心中,也曾不断的思索,不停的发问。
此刻,他胸中怒气已然消去大半,转而化作更多的忧思。
虽说陈济方所言有理,但纵然是一向开明的陈堂,也还是觉得这事太过异想天开,更是有违国法。
他又看了看伏在地上的陈济怀,看样子这孩子定是也打定了主意,才做如此姿态的。
别的不说,这海外是何情形,谁能知道,他怎舍得让这两个孩子去冒险啊。
沉默了好一阵,陈堂才缓缓说道:“刚才所言,确略有些道理。但是,唉,就算我能答应你们,你们又能有何方法出洋啊?还是作罢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手。
谁料陈济方和陈济怀依然趴在地上,没有作答。
反倒是陈济生替他们说道:“回叔父。若叔父觉得他们可以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他们也就回来了。还求叔父能够成全他们。至于如何去得,这,这就得看叔父是否能,能助他们一行……”
陈济生越说声音越小,当说到最后时,已成喃喃低语。一边说着,还一边低下头,再不敢看陈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