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抬起仍旧噙着泪珠的双眸,似懂非懂的看着魏渊,她不知道自己夫君口中的今天有何含义。
武平伯府外门可罗雀,除了一只大黄狗悠哉悠哉的卧在门口懒懒的晒着太阳之外,几乎再难看到任何人影了。近几日魏渊深居府内,谢绝任何来客的拜会,安安心心的当起了宅男。
府内除了有佣人外出采购生活用品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与魏渊府上的冷清不同,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府上高朋满座,一派热闹的景象,今日正是东林党人集会的日子。
每个月的月中,京城内的东林党人便会集会于首辅周延儒的家中,针砭时弊,谈论政事。这既是对东林书院创建者顾宪成“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一理想初衷的延续,同时也是在朝官员们商议朝政,左右时局的一种手段。
君子群而不党,如此高调的政治集会必然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但东林党人确一点也不避讳。在他们看来,自己是清流君子,以气节道义相号召针砭时弊,指点江山有何不可呢?若是有人非议,那必会遭到满朝正直之士在道德上的抨击与谴责。 
除了凭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外,东林党另外依仗的则是自身庞大的官僚体系势力。自万历朝后期出现以来,东林党便同阉党水火不容。开始的阶段是阉党对东林党人大肆迫害,魏忠贤权倾朝野,气焰滔天,压得整个文官集团抬不起头来。
然而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以来,一口气将魏忠贤及其党羽连根拔除,使得朝中权力制约失去了平衡。东林党就失去了掣肘,凭借其清流名士的形象很快造成了朝廷之内一家独大的局面。随之而来的是皇权效率的减弱,这些东林党人常常对皇命阳奉阴违,使得崇祯皇帝政令难行。
近日的东林集会,众官员显得兴致颇高。之前刚刚挫败了曹化淳请求魏渊出仕武卫营的计划,令这些文臣们很是兴奋。周府的庭院之内摆满了方桌,方桌之上放着文房四宝。府内的佣人们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大小官员客套寒暄,纷纷议论着本次集会将谈论哪些时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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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内阁首辅周延儒在众星捧月之下来到了庭院当中。尽管已经年近六十,但周延儒却是满面红光,显得很是精神。
“列为陈工,今日为国为民。我等又齐聚于此,还望各位广开言路,不拘一格,畅所欲言啊!哈哈”
周延儒言罢,标志着议论的正式开始,首先站出来发言的是刚刚入阁的文华殿大学士魏藻德。
“近来中原匪患日盛,在下听说有人打起了江南赋税的主意。说什么江南商贾繁荣,只需十里抽一便可大大缓解军费粮饷紧张的局面。在下以为,此事急需列位关注啊!”
江南赋税指的是江南工商业的税收。这项税收最早是张居正改革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由于触动了江南工商业利益集团,在张居正死后便收到了激烈的抵制,这一矛盾贯穿了整个万历朝。软弱的泰昌皇帝继位之后,便在东林党的逼迫下废除了这一赋税。之后便造成了帝国税收中极为奇特的现场,江南工商发达,却几乎不用交任何税。而北方各省以农耕生的百姓却忍受着高高的赋税。一遇到天灾更是食不果腹,因此当崇祯初年北方大旱之时,中原各地到处都爆发了流民起义。
东林党人多是江南商业利益集团出身,一听魏藻德这话,当场就不干了!
“北方人造反,哪里有给南方人加税的道理!”
“不错!难道这些阉党余孽非要再弄出个苏州民变才甘心吗?”
苏州民变,指的是万历年间由于朝廷征收矿税而引发的一场城市骚乱。
眼看众人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周延儒很是满意的朝魏藻德微微点了点头,他紧接着扬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列为陈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群情激愤的众人见周延儒发话了,一个个停止了喧闹,静静的看着这位内阁首辅。
“诸位,常言道国不与民争利,应当藏富于民才是。我们一直主张农本商末,农业既然为本,那税收以农业为主也就无可厚非了,因此我本人也反对重收江南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