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多余的废话,我就不讲了。”
“我只说一句——你们的这份计划实在是太荒唐了!”
“遍观古今,从未有人干过如此癫狂的行径!”
“绝不可火烧京都,更不可劫走天皇!”
“若是干出这等荒唐事来,世人会如何看待吾等?”
“地盘丢了,还可以再抢回来。”
“钱粮没了,还可以再赚回来。”
“可民心没了,我们就一筹莫展了!”
“我们将会遗臭千秋!被后人所不齿!”
其言辞之激烈,犹如雷霆。
其态度之坚定,犹如磐石。
只见他两眉倒竖,双目凸出,体内仿佛蕴积着蓬勃的、随时会喷发而出的能量。
然而,他刚一语毕,就立即有人跳出来反驳:
“桂先生,我们很了解您的顾虑。”
说话者名叫“北添佶摩”,剑术高超,思想激进,乃久坂玄瑞的拥趸。
“此计险则险矣,可这是我们一举扭转当前局势的一招妙棋!”
“若能成功将天皇迎至长州,藩国上下,定会士气大振!”
“届时,我们可借天皇之威,一举打倒幕府!继而将夷狄赶回海上!”
“诚然,祝融之威,不容轻视。”
“烈火焚城时,将会有万千百姓葬身火海、无家可归。”
“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桂先生,这世间岂有不流血的抗争?”
“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如此优柔寡断,心存妇人之仁,安能成事?”
“只要能够实现尊攘大业,这点小小牺牲算什么?!”
“等未来我们澄清宇内、祛除腥膻,我相信那些蒙难的百姓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北添佶摩说完后,立即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没错没错!”
“北添君说得对!”
“桂先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桂小五郎虽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完北添佶摩的这通谬论后,他还是感到脑袋发晕、齿根生寒!
每当接触激进派人士,桂小五郎都会感觉无比心累——他总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跟正常人交流,更像是在跟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对话!
自己这边怎么也讲不通道理。
而对方那边的“道理”,说是歪理邪说都算抬举了!
桂小五郎算是看透激进派了——他们的政治水平、军事境界,非常幼稚!幼稚得可怕!仍停留在“只要天皇站我这边,我们就能拥有巨大优势”的程度。
满心以为只要将天皇劫去长州,他们就能扭转乾坤,拳打秦、会、萨,脚踢幕府。
桂小五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待情绪稍定后,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想得可真美啊!”
“你们以为只要将天皇劫……迎去长州,一切就万事大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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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们,倘若此事成真,只会落人口实!授人以柄!”
“到时候,幕府定会迫不及待地宣布我们为劫持天皇的乱臣贼子。”
“手握不容争辩的大义的幕府将获八方支持!而我们则孤立无援!”
“以区区长、防二国,对抗天下之兵,敢问胜算几何?!”
【注·长、防二国:即长州藩的疆域,长门国和周防国】
说到最后,桂小五郎终于是压抑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一刻,他拿出了“剑豪小五郎”的气派!
只见他挺起上身,怒视全场,眉宇间挂起狮子般的威严。
纵然刀刃未拔、寒光未现,也依然使鼠辈胆颤抖!
现场众人无不被他的气势所压迫,纷纷矮下身子,低下脑袋,莫敢与之对视。
当然,激进派的顽固岂会因桂小五郎的三言两语而瓦解?
很快,他们就缓过劲儿来,展开唇枪舌战:
“桂先生,你为何要长他人之志气,灭我方之威风?”
“天下之兵又算什么?!只要我们拿出长州男儿的气概,定叫他们丢盔弃甲!”
“没错没错!我们才不怕幕府!让幕府的走狗们尽管放马过来吧!”
才刚安静没多久的房间,又变得一片混乱、吵嚷。
便在这个时候,宫部鼎藏冷不丁的发话了:
“桂君,诸位,稍安勿躁!”
“我刚刚险些以为自己置身于锦市场。”
【注·锦市场:京都最着名的鱼鲜肉禽市场,有“京都厨房”的美称】
“我们今夜之所以聚集于此,不就是为了坐下来好好谈谈,共同探讨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吗?”
“吵得脸红脖子粗,有何意义?哪怕是吵至天明,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
“都坐定了,不要那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一刻,宫部鼎藏的崇高威望再度发挥作用。
在他的一手调停下,骂战顿止。
激进派不再气势汹汹。
桂小五郎重新坐定——但其面色依旧难看。
“桂君,我理解你的心情。”
宫部鼎藏一边说,一边亲自给桂小五郎倒上一杯酒。
“急躁、焦虑、惊悸……这些情绪只会加剧冲突。”
“今夜还长,我们慢慢谈吧。”
桂小五郎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举起宫部鼎藏为他倒的酒,一饮而尽。
因为正专注于手中的酒杯,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当宫部鼎藏说出“慢慢谈吧”这一串字眼的时候,其眸中闪过意味深长的神色……
……
……
京都,绳手通(鸭川以东),某地——
看着回来复命的斋藤一和中泽贞只,青登问道:
“阿一,你那边如何?”
斋藤一默默地摇了摇头。
接着,青登又看见也回来复命的芹泽鸭和新见锦。
“芹泽,可有发现?”
芹泽鸭冷哼一声:
“没有发现尊攘志士,倒是发现一对外出偷情的奸夫淫妇。”
“外出偷情的奸夫淫妇?!”
一旁的原田左之助发出兴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