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猎猎,江风徐徐,万里波涛如怒。
十四万万民军的兵马所扎下的营帐,几乎铺满了整个睢宁城的北部。
一直抵到了淮水的南岸,又沿着水畔向着东西两方蔓延而去。
一眼望去视野之中,沿山遍野密密麻麻皆是万民军的营帐,层层叠叠都是万民军的军营,一片灯火灿烂。
万民军下了明营,灯火明亮盈野照月,恍若天上的星海一般。
李岩最后审查了一遍中军赞画呈递上来的作战部署后,站起了身来。
见到李岩起身,坐在一旁的红娘子也站起身来,从衣架上取过披风,为李岩披了上去。
李岩握住了红娘子的手,心中原本杂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夜已深沉,视界如墨。
秋意渐浓,寒意迫人。
从帐中走出的李岩,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同时也握紧了攥着红娘子的手。
李岩抬头望向苍穹,夜空之上,繁星璀璨月光黯淡。
星象错综,散漫不堪,暗中似乎透漏着一股妖异。
就在今日晚间,李岩收到了来自的徐州方面传来的消息。
约有两万余名官兵自商丘东进,经夏邑、进驻砀山。
官兵主将,为河南副总兵高谦,所辖兵马俱打河南营镇之旗号。
其所部先锋,为河南参将陈德。
陈德正是如今河南总兵陈永福的儿子。
而在宿州城下,也出现了汉中军的精骑,领兵者为汉中镇下参将陈功。
如果说河南兵马的调动,尚且能够说是正常。
那么汉中军精骑的调动,无疑就是将大幕拉起。
李岩自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河南军事实际上已经被陈望所掌控。
无论是高谦、还是陈永福,听的都是陈望的将令,
现任的河南巡抚高名衡不通军务,能力有限,光是维持河南如今之局势便已经费劲全力。
而朝廷势弱,推诿者甚多,无人愿主河南之事。
因此河南巡抚的职责一直便停留在高名衡的头上。
“元帅。”
火光摇曳之间,袁时中领着一队甲兵从旁侧走来,见到李岩走出了军帐,当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
袁时中忧心仲仲,问道。
“西面……不用管吗?”
西面汉中军的异动,万民军大部分的军兵都不知道。
但是袁时中身为制将军,自然是有权限知晓这些内情。
官兵自河南而来,云集重兵,准备进攻徐州、宿州、凤阳三地。
这三处地方无论是战略价值还是经济地位,都极为重要。
尤其是凤阳。
凤阳如今可以说是他们的大本营。
徐州失守尚且可以接受。
但是凤阳若失,那么便等于是直接失去了对于英、霍山区的控制。
同时现在抵达南京城北的李际遇军,也将会面临着被包围的危险。
他们现在东征的这三路大军,也将会失去重要的后勤基地。
“不用。”
李岩抬起了手,止住了袁时中的疑问。
袁时中心中稍安,看到李岩云淡风轻的模样,下意识的便以为一切都在李岩的计划之中。
李岩应该是早就知道河南的兵马会在这个关头前来袭扰,已经提前做好了防范。
不过接下来李岩的话,却是让袁时中的心神一沉。
“西面,不需要设防。”
李岩目光淡然,彷佛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这……”
袁时中心神动摇,不知道李岩这番话从何说起。
如今分管河南军事,可是声名赫赫的平贼将军陈望。
凤阳一战,陈望麾下所领的汉中军有多强,所有人都知晓。
袁时中的神色,并没有瞒过李岩的眼睛。
李岩放下了手,平静道。
“凤阳之战,你也参加了,汉中军的实力你也见识。”
“陈望如今麾下有兵马六万之众,镇下精锐超过两万人,河南营兵在其训练之下早已是今非昔比。”
“你觉得,正面交锋,我们有多少的胜算?”
袁时中脸上神色变幻,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想要说他们能胜,但是凤阳之战,汉中军那所向披靡的势态又再度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陈望麾下的汉中军是绝对的精锐,让人不由心生绝望。
那犀利无比的铳枪,连番轮射,几乎毫不停歇,足以让冲锋而去的敌人绝望。
当付出了惨烈的伤亡,抵至近前之后,等待着他们是一柄柄锋利无比的刺刀。
那震天的虎声,让袁时中胆寒。
那嘹亮的天鹅音,让袁时中恐惧。
当时在凤阳之战时,真正的汉中镇兵,仅有八千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