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北路入川,进入保宁府内,秦良玉所部从万县一路尾随张献忠追击,邵捷春这个时候应当也是调集重兵去往保宁府进剿。”
身上的伤势并没有能够影响罗汝才的思绪,他被困于兴山、归州良久,消息获取的渠道极为有限,很多时候只能靠抓捕的俘虏来获取。
但是这些琐碎的消息却能够被罗汝才综合起来,推理出如今的大概的时局。
“我们过达州,往西南走,不和张献忠走一路,往顺庆府去。”
“我们这一次突出重围出乎官兵的意料,如今四川省内残存的官兵应该都被张献忠吸引过去,省内必定空虚非常,川内如今无可战之兵,不可能挡住我们的兵锋。”
罗汝才语气笃定,他太清楚官兵的习惯了,还有那些文官的情况。
文官害怕丢城失地,因为他们必须要其负责连带责任。
这一次张献忠窜入川中,四川的巡抚必然调集大军四面围堵,他此时入川,便在没有多余的兵力来阻截他。
短短的片刻,罗汝才已经有了一个完善的计划。
他将计划讲解给杨明起,又嘱咐了他几句,而后这才登上了马车。
“等到混世王武自强过河,让他领本部精骑沿河搜寻,找寻明军藏起来的船只,将其尽数焚毁……”
罗汝才的脸上稍微回复了一点血色,不过他创口只是简单的止住了血,因为有甲胄的保护,创口并不大也不深。
但是罗汝才必须要卸甲之后才能医治,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在野外卸甲,幸好因为热病有马车的遮蔽,多少可以隐瞒一段时间。
正待罗汝才叮嘱杨明起时,东岸突然传来巨大的炮响声,紧接着伴随着呼啸河风而来的则是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喇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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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汝才手扶着马车的车辕,急转头向着东岸看去。
正是这一眼,却是差点让罗汝才站立不稳,只差倒下,幸好身旁的亲卫眼疾手快,扶住了罗汝才。
就在东岸的北面,远方的地平线上,赤红色的潮水上下起伏不断的跃动,沉闷的轰鸣声在天边响起传扬而来,一面接着一面的赤红色的旌旗出现在了罗汝才的眼前。
“官兵来了!”
巴雾河东,一众欢呼雀跃,正在沿着浮桥渡河的曹兵此时皆是慌了心神。
原先赢下河滩的激斗所提起来的斗志,在明军骑兵出现的瞬间便已是崩解。
大量想要渡河的军卒在河滩上拥挤在一起,巴雾河的东南瞬间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热粥。
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不时有倒霉的军卒被挤落入汹涌的巴雾河中。
罗汝才紧咬着牙关,面色苍白,那抹回复的血色再度消失不见。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
他的心神动摇,明明探报表明官兵还在东面四十里开外,这是半个时辰以前传来的情报。
官兵哪怕是插上翅膀只怕是都没有办法飞到巴雾河东!
但官兵的骑兵却偏偏是出现了!
……
陈望执缰握鞭,牵引着枣红马,缓缓的登上了巴雾河东岸,东北的高坡之上。
潺潺而动的巴雾河,还有巴雾河东西两岸攒动的人头,全都被陈望尽收于眼底。
杨嗣昌派遣追击罗汝才的部队确实还在数十里开外,没有办法赶来。
但是出现在巴雾河东的并非是杨嗣昌麾下的骑兵,而是从郧阳府一路急行军,奔驰而来的陈望。
“竟然真的赶上了尾声。”
陈望的目光从远处混乱的河滩之中扫过。
滞留在东岸的曹兵约有千人左右的规模。
陈望本意只是做出忠心的样子,让杨嗣昌放心于他。
等到河南民变的消息传入杨嗣昌的耳中,让杨嗣昌放心调他去往河南。
“压上去,尽杀之。”
陈望轻轻一举马鞭,上千人的生死便已经被他决定。
一路急行他麾下的骑兵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东岸的曹兵却是同样疲惫,而且士气因为他们的出现极为低迷。
这样的战功,陈望没有任何的理由不收。
所有赢取的战功,都将会让杨嗣昌越发的看重他,倚重他,为他带来更多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