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提举刑狱公事曾孝廉,前时凌迫抚州知州石禹勤,竟造诬陷,以刑律拷打,致禹勤至家,一日而卒!”
小主,
“老臣身为左相,失察地方,所用非人……”
这是在三月末,甚嚣尘上的一个大案。
一路提刑官,为了打击政敌,竟诬陷、构陷对方贪污。
在没有抓到证据的情况下,将堂堂京官知州下狱。
听说还上了手段,以便屈打成招。
那石禹勤的骨头却硬的很,硬是咬死不认。
在狱中被折磨了一个月,眼看着石禹勤要死,曾孝廉慌张的将之送回家,归家一日就死了。
此事,引发轩然大波。
朝野士人震怖!
好家伙!
士大夫体面呢?文臣颜面呢?
都被曾孝廉丢去喂了狗。
于是,在群情汹汹之下,左相韩绛、右相吕公着联名奏请两宫,遣御史往江西穷治此案。
必须给天下士大夫一个交代!
曾孝廉的同年、师长,也都在舆论裹胁下,公开和之划清界限,割袍断义。
曾孝廉,因此成为了元佑元年第一个被开除出士大夫籍贯的文官。
赵煦在这个案子爆发后,本来还想着派人去接触一下那个曾孝廉,看看能不能将之培养成大宋来俊臣。
可转念一想,这种脑袋被驴踢了的傻逼,有什么好接触的?
索性也就没管这个事情。
如今,韩绛提起此案,还将责任往他身上背。
于是,哪怕帷幕中的两宫,再怎么后知后觉也回过神来了。
这位宰相是在主动替我们背锅呢!
于是,太皇太后当即就道:“韩阶一案,不过是地方官员,为了攀附宰相,曲意阿结……”
“此与相公何干?”
“至于那江西曾孝廉一案,差除曾孝廉的,又非是相公……”
这位太皇太后对自己人,从来都是无话可说的。
在赵煦的上上辈子,因司马光深得其信任。
所以,司马光去世后,泰半的宰执,都是从和司马光关系亲密的人里选拔。
连苏辙都因此沾光,混了一个宰相。
如今,她自也不会亏待韩绛这样的‘忠贞老臣’。
韩绛持芴谢恩:“太皇太后信重老臣,老臣感激涕零。”
“只是,老臣不止是治家不严,用人不当,就连所行法令,也多有疏漏……”
这才是他真正要说的事情。
也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过去这一年来,役法检讨持续进行,可是在检讨和实践过程中,却冒出来太多太多问题。
青苗法也是同理。
越实践,发现的问题也就越多。
若韩绛能年轻十岁,那他肯定死也不会将这些问题捅出来。
说不定还会千方百计的粉饰、掩盖问题。
可他马上就要致仕了。
一旦他致仕,那些被他掩盖的问题,立刻就会爆发出来。
指望继任者给他收拾烂摊子?
想什么呢!
韩绛当了几十年的官,他可太清楚他的同僚们是个什么样子的?
指望他们给自己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想都别想。
能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当然,还有一个影响韩绛做出这个决定的因素。
那就是探事司和汴京新报的存在。
汴京新报连汴京城里的物价,都能追踪统计出来。
他们会不知道,那些发生在厢坊、闾里的事情?
帷幕中的两宫,却是忍不住的坐直了身体。
“相公,役法检讨和青苗法修改,不是一直都说妥帖吗?”太皇太后问道。
韩绛持芴而拜:“此乃臣之罪也。”
“役法自检讨以来,奉旨以三等户以下,减免所纳免役/免行钱,三等户减半,一等、二等如常。”
“诸般条令,自在开封府各县、镇实施以来,三等户以下,皆曰:慈圣恩德,天子圣明……”
“便是三等户,也都受优遇,常有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