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会随便胡乱指派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不会的。
至少,以文彦博的观察,那位小官家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所以,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想法。
故而,文彦博这哪里是送钱给林旦?
这是在帮着官家敲边鼓呢!
同时,五百贯也不是随便送的。
毕竟,他文彦博仕宦几十年,虽然积攒了不少家产,可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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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贯是在传话给宫里面——请官家放心,五百万贯,老臣砸锅卖铁也一定凑齐。
大不了,舍了这张老脸去借。
冯京、韩维、韩绛、韩缜……
老朋友们凑一凑,实在不行再找富绍庭、韩忠彦这样的小辈打打秋风。
五百万贯,文彦博感觉是凑得出来的。
他也是没办法了。
宫中竞争越发激烈,再不下血本,就可能颗粒无收。
只能是舍了老脸,把能借的全借一遍。
“可能五百万贯都未必保险!”老太师在心中想着。
“为了儿孙,老夫恐怕得好好想想,如何赚钱了。”
本来,他都已经收手了。
家里的很多买卖都已经收摊了。
可现在没有办法啊!
孟家女、狄家女来势汹汹。
未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妖艳贱货,会在官家面前出现。
只能是尽可能的凑钱,凑到一个让官家无法拒绝的水平。
“老夫似乎听说……高遵惠在广西那边,有个营生,听着挺赚钱的。”
“此外,高公纪和向宗回,在熙河路那边,似乎也在大兴产业,听说也是个赚钱的行当。”
“老夫得想想办法,在这其中也掺和掺和。”
老太师在心中寻思着。
他也是没办法!
文及甫、文贻庆这两个蠢儿子,不是当官的料。
文宗道甚至连躺平都不会,脑子里都是泥巴。
他不趁着自己还活着,还有影响力,给子孙们铺好路。
等他两腿一蹬,文家恐怕就要烈火烹油了。
……
夜色下,林旦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文及甫。
“周瀚兄,您这是?”林旦有些懵逼。
文及甫虽然被文彦博天天嫌弃,但老实说,他待人接物很不错,文家现在都是由他对接来客,评价很好,所以他说话的水平其实很好,他对着林旦就拱手而拜:“凤阁(中书舍人的正式别称),在下是奉了家严之命,来谢凤阁今日为侄女亲撰谢表……”
林旦连忙拱手,避退一侧,受宠若惊:“下官岂敢当太师之谢?”
文彦博什么人?
人家是天圣五年的进士,庆历新政跟着范文正公、韩忠献公、富文忠公一起冲锋陷阵的君子。
单单是资历上就已经甩他这个嘉佑二年的进士十条街了。
何况,文彦博如今还是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位在宰相之上的帝师。
他哪里敢受文彦博的谢?
文及甫却是微笑着,悄悄的凑到林旦身前,将手里面拿着的五张交子塞到了林旦手里:“区区薄礼,还望凤阁笑纳……”
林旦的眉头皱起来,交子他当然有,一摸了摸出来了。
他刚想推辞文及甫就已经躬身而拜:“还请子明勿要推辞。”
他在林旦的表字上,特别用力的强调了一声。
林旦立刻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文及甫做的这些事情很不寻常!
而且,他还口口声声,自称是奉‘家严之命’。
而文彦博……可不是会做无用之事的人。
林旦虽然在政治上,未必有着敏锐的嗅觉。
但不要紧,他有个政治嗅觉非常敏锐的哥哥——如今官拜秘书少监的林希。
前些时日,在他替王子韶写了敕命后,林希就派人来提醒过他了,让他留意宫里面的安排。
当今天,官家忽然指派了他给宫里面的甘泉县君写谢表后,林希就立刻派了身边的人来恭喜了他一番。
林旦就算再蠢,在哥哥手把手的提醒下,也回过味来了——原来,我已经交了投名状了啊,原来,官家已经给了我赏赐了啊。
是的!
天子指派他给宫中的内命妇写谢表,就是天子对他前些时日听话的赏赐。
为什么?
那是普通的内命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