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远,又有一顶轿子停下,有富人掀开轿帘问:“相公可要坐轿?俺这轿子很舒适,可送相公去宝箓宫。”
“不必,多谢阁下好意。”张九成背着行李继续走。
一路颇多好心人想要帮忙,都被他婉言谢绝。
潘楼、樊楼华灯初上,富贵客人开始听曲宴饮。
穿着破旧布衣的张九成,头戴进贤冠,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弯着身体从潘楼、樊楼门前走过。
就快到了,只要过了前面的笺纸店,便是新科进士们居住的宝箓宫。
那里正在聚会,免费的公务用餐。
除了新科进士,还有帮他们牵马游街的官吏。
“这张子韶怎还没回来?”
“他图价钱便宜,租住的地方极远,出城要走一个时辰。”
“真是糊涂,来去租车早就回来了,让我们几百人等他一个!”
“要不先开席吧?”
“赵府尹让等,你还能先动筷子不成?”
众人等得焦急不已,特别是那些牵马官吏,白天在城里转圈早就走饿了。
“回来了,回来了!”
守在外面的吏员,看到张九成立即大喊。
几个吏员快速上前,不顾张九成拒绝,直接帮他把行礼搬进宝箓宫,然后簇拥着他赶紧去大殿吃饭。
这处大殿,以前是林灵素讲经的地方,宋徽宗和大臣权贵都会来听。
如今摆满了桌子,几百号人分桌就坐。
朝廷发的衣服是朝服,只能在重大场合穿,因此进士们都换上自己的衣服。
张九成边走边摘进贤冠,一路作揖致歉:“来晚了,来晚了,还请多多包涵……”
赵鼎笑着招手:“快来这边坐!”
大家都穿着漂亮衣服,就连那些开封府吏员,也换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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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张九成穿着打补丁的布衣,坐在这几百人当中,仿佛是来端茶倒水打杂的。
赵鼎起身举杯,简短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让已经饥肠辘辘的众人开席。
大家先碰了一杯,然后就吃东西填肚子。
李易忍不住问:“子韶家中困难?”
张九成咽下几口菜,丝毫不觉难堪,从容回答道:“以前还算过得去,在钱塘县有几百亩地,还在杭州城里有一间铺子。先是朱勔借花石纲搜刮,又遇到方腊杀进杭州。唉,一言难尽……”
胡铨说道:“听闻那昏君去了杭州,也是搜刮无度。”
张九成说道:“那昏君到杭州以后,竟纵容奸臣在城外括田。我家那几百亩田,近半被昏君括了做皇庄。”
赵鼎问道:“曹侯(李宝)拿下杭州之后,没有归还子韶家的田产吗?”
张九成解释道:“曹侯进兵神速,哪有空闲留在杭州处理民政?后来朝廷派遣张相公做布政使,倒是开始清查杭州田亩了,但我也急着进京赶考,现在不晓得有没有拿回土地。”
“昏君无道,连士子田产也霸占,合该其身死国灭!”李公懋拍桌子骂道。
杨稷举杯说:“官家与太子仁政爱民,这一杯为官家与太子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