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餐厅伙计是认得盛宣怀的,见这爷俩被一个和尚喷的灰头土脸,赶忙道:“盛左堂,您付钱,那真是打了小人的脸了。且带着公子回舱,这里交由小的来办就是。”
盛宣怀去岁奉召进京,被擢升为邮船部右侍郎,但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是工部左侍郎了。
那是正二品的官。
以左为尊,故以外间人还叫他左堂。
这是尊称,就好像世人都管李鸿章叫李中堂。
盛宣怀看了伙计一眼,这是个激灵的,暗中记下了此人,说不得要提拔一二。
他哼了一声,拂袖要走。
赵传薪却起身迈步,他身高腿长,三步并两步就迈到了盛宣怀面前,将他拦住:“咦?宣怀啊,你这火气太大,听哥一句劝,气大伤肝。”
你他妈是谁哥?
盛宣怀咬着牙,大声喝道:“来人。”
他来餐厅没带随从,但随从就在外间候着呢,闻言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匆匆而来。
盛宣怀指着赵传薪:“将此僧人押解,待到了镇江府赶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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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
两人就要伸手去抓赵传薪。
可赵传薪更快,他的手后发先至,攥住两人手臂,朝自己拉了过来。
两人没想到这和尚竟然敢反抗,触不及防下,被一股怪力拉的不由自主朝赵传薪扑来。
赵传薪一拉,再曲起两肘,迎向两人面门。
duang……
两人被砸的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赵传薪朝盛恩颐和闰土眨眨眼:“看好了,一拳一个小盆友。”
说着,趁两人被肘击砸出了硬直,上前迅若闪电的出了两个勾拳,一拳一个,中者立倒。
赵传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位施主长途跋涉,如今终于获得了婴儿般的睡眠。”
这视觉冲击力太强了,俩少年看的目不转睛,莫名有种热血沸腾之感。
盛宣怀傻眼了。
难道让他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亲自下场战斗?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赵传薪笑嘻嘻的说:“宣怀啊,听闻你要把铁厂铁矿抵押给日本人,听哥一句劝,有钱自己上,别卖矿。”
盛宣怀脸色变了变:“此间事宜,不是你一个和尚能置喙的。”
你他妈一和尚算老几?还想要参与国家大事?
他又狐疑的看了一眼盛恩颐,怀疑是他嘴大说出去的。
同时也确定了,赵传薪知道他盛宣怀的名号,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而已。
这和尚究竟是谁?
盛恩颐无辜的看着老爹,不知道他瞪自己干嘛。
赵传薪笑了笑:“贫僧帮你卜上一卦吧。”
说着,伸出手指一通瞎点,片刻面色变得凝重:“咦?是剥卦,上为艮,下为坤,不利有攸往。风雨剥蚀,岩角崩塌,大凶啊!你若执意如此,怕是要折损钱财,且生意伙伴会遭遇刀斧加身之厄。”
盛宣怀眼皮跳了跳:“一派胡言,你这僧人究竟意欲何为?船即将靠港,镇江府有兵数千,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万万不要自误!”
你能打倒两人,难道还敢面对千军万马?
赵传薪微微一笑:“总而言之,你印堂发黑,近日来要小心行事,不可做出卖国之举。贫僧先走一步。”
说完,赵传薪来到船舷,纵身一跃。
盛宣怀来到船边,前头就是镇江府了。
他见汹涌江面上,赵传薪身影一闪即逝。
这就有些邪门了。
盛恩颐赶忙说:“爹,那法师道行很深,真的,不骗你。你还是听听他的话吧。”
盛宣怀冷哼道:“装神弄鬼之辈,无非仗着有些膂力,便出手伤人,大放厥词,你这逆子,如何就信了他的鬼话?”
盛恩颐根本听不进去,正值叛逆期呢,他不服气说:“既然他说和日本人做生意会有灾殃,爹,你且看着吧,咱们这趟行程肯定不会顺当。”
“呼……”盛宣怀真是被儿子气到了:“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萍乡煤矿,分明产出不小,可连年亏损,这其中有许多弊端。为父派人出国考察,带回新技术,只要做出改变,就能盈利。购置设备维持经营,哪个不需要银子?其数目不小,不向日本人借款又能如何?这涉及到了家国大事,你又知道什么?”
此时,听不懂这些的闰土怯怯的插嘴:“盛四公子,这些剩菜剩饭,我能带走吗?我爹娘在船上还没怎么吃饭呢。”
不光是剩菜剩饭,还有赵传薪为他要的那些罐头。
盛恩颐眼珠子一转,上前拍拍他肩膀:“闰土呀,你们一家三口住在船底的散席是吧?”
散席就是最末等舱,那里空间很大,但阴暗潮湿不通风,几百人拥在一起,地上随意铺席或者只简单垫着纸板就那么凑合着。
还有他们随身物品,装鸡鸭的竹篓子,硬木包装箱,行李箱,甚至还有类似八仙桌这等家具,总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那味道那环境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