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河洛失陷的时候,谋良虎便已经将战事经过和请罪奏章一并送往景朝大都,最终景帝只是严厉地训斥他一番,可知是庆聿恭帮他求情,否则最低也是罢官去职的下场。
纸上文字终究比不得现场复现,景军将领听着谋良虎的陈述,结合眼下看到的景象,对于那天河洛城的天崩地裂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穴地攻城……”
庆聿恭双眼微眯,旋即看向旁边唯一的中年文士:“伱怎么看?”
文士名叫仲晓通,现为郡王府幕僚之首。
他虽然是北地齐人出身,却和王安这种后来归顺景朝的齐人不同,他的父亲年轻时便已经逃难到景朝境内,因为学问出众得到庆聿恭之父庆聿定的赏识,被收入麾下充作幕僚。
仲晓通子承父业,颇得庆聿恭的信任,本质上来说他已经是实打实的景朝人。
他稍作思忖,徐徐道:“王爷,这种穴地攻城法首要便在于地下空间的挖掘和火药放置的位置。南齐陆沉显然是一个杂学旁收的聪明人,不论这种法子是不是他自己所想,对于将来的战事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依小人之见,此事难点有二,首先现在用来制作烟火的火药无法产生这种威力,其次是如何放置火药,让爆炸的威力一次性破坏地底的支撑,从而让整段地面塌陷。”
庆聿恭颔首道:“有难点不可怕,关键在于找到方向。南齐历来善守,又有雄关坚城高墙为屏障,我军当初吃了不少亏。如今既然陆沉想出这个法子,我们岂能不多加利用?此事便由你负责,无论需要多少工匠和银子都会满足你,本王只要看到成果。”
仲晓通心中涌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躬身一礼道:“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庆聿恭微微一笑,随即双手按在墙垛上,对身边另外一位武将问道:“南边的情报收集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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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恭敬地说道:“禀王爷,在我军于东阳路定风道和清流关两处发起攻势之后,南齐靖州军在边境上加强了戒备。从西线石泉城到东线高唐城,可以看见靖州军的守卫很森严,各处关隘城池都已进入临战状态。”
这番话并未让周遭的景军将领们感到意外。
随着景燕联军在东阳路(即齐朝定州)两线展开进攻,南齐各大边军都督府肯定能意识到危机袭来,哪怕是最平庸的将领也知道要做好防备,更何况是厉天润这样的名将。
倘若靖州军毫无反应,傻乎乎地以为景军只会将目标放在定州边境,此刻围在庆聿恭身边的虎将们反倒会心生疑惑。
庆聿恭沉吟片刻,转身环视众人,继而道:“定州这两处看似打得很热闹,实际上你们都清楚,我军目前尚未出力,只是给敌人营造出一种强攻的假象。下一步,本王要派人试探一下靖州军的底细。你们记住关键所在,四面出击,杀敌为要,不可恋战。”
众将齐声应下,将这十二个字牢牢刻在心底。
庆聿恭当即调兵遣将,在安排妥当进攻靖州的人选之后,他又转头看向谋良虎,望着这位追随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老将,温和地说道:“河洛之战虽罪不在你,陛下却震怒不已。本王为了替你求情,在陛下面前做了保证,接下来你不能再有疏忽。”
谋良虎方才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不会出现在南边进攻靖州的战场上,原本有些落寞和失望,此刻不禁双眼一亮,立刻单膝跪地道:“多谢王爷给末将一个赎罪的机会,末将宁愿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好,起来吧。”
庆聿恭愈发和煦地说道:“等南边战事打响之后,我要你带着一支大部分由燕军组成的偏师,穿过雷泽平原,奇袭定州腹心之地。”
谋良虎虽然在河洛城习惯享受荣华富贵,但终究没有丢掉几十年戎马生涯的眼光,只是稍微一想就大概猜到庆聿恭这个安排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