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身影悄然潜入郡公府,出现在书房之内。
陆沉亲自斟茶,请他入座。
来人施施然地落座,右手握着茶盏,打量着书房内的陈设,微笑道:“外人都以为你是不学无术的天才,倘若让他们走进这间书房,恐怕会惊得下巴掉在地上。如果不是对你足够了解,我多半也会以为伱这是附庸风雅。”
陆沉亦笑道:“本来就是。”
来人指着书架上各种琳琅满目的典籍,以及大案上两摞厚厚的书本,笃定道:“我敢打赌这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书你都认真读过,而且留下了批注。”
陆沉没有继续否认,感慨道:“还是你了解我。”
“那是当然。”
来人追忆往昔,悠然道:“广陵细雨中初见,我就认定你是人中龙凤。别忘了,当初我可是用自己的功劳给你换来干办的职事,让你可以一脚踏入风云,从此青云直上。”
“瞧瞧,一点恩惠记了这么多年。”
陆沉顺势打趣道:“要不你就辞了现在的官职,随我去定州开创事业?”
来人光风霁月地说道:“你要是舍得丢掉织经司的资源,我当然愿意去定州,问题是你舍得吗?”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来者便是织经司提点苏云青。
第一次北伐结束后,他因为积功被秦正推举为新任提点,淮州检校一职则由羊静玄接任。
旁人自然不知,早在陆沉领兵奇袭河洛之前,苏云青便主动向他投效。而当淮州军攻破河洛,将景军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这位矢志为全家人复仇的织经司高官早已成为陆沉最忠实的拥趸。
如今陆沉的羽翼下有多么强大的势力,旁人很难看透究竟,而这些追随者当中除开陆家的亲信,当属苏云青的心志最为坚定。
原因很简单,苏家十九口人的血债一直压在苏云青心底,他一日不敢忘却亡父的头颅曾被景军挂在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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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此,景国一日不亡,景帝一日不死,苏云青就无法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只有陆沉能帮他完成这个壮烈的复仇。
所以陆沉其实一直对京中的局势很了解。
苏云青饮了一口清茶,转入正题道:“陛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倒也未必。”
陆沉在他面前显得很放松,平静地说道:“在旁人看来,陛下压根没有做错什么。”
苏云青微露不解:“没错?”
陆沉道:“他加封魏国公,又封赏我郡公之爵,这有什么错处?犒赏三军本就是朝廷必须要做的事情,此事又不可能绕过魏国公、荣国公和我。如果他只字不提,世人会如何看待朝廷这般苛刻?从臣子的角度来看,这样一个赏罚分明、慷慨大方的君上才值得报效,不是吗?”
苏云青一怔,随即失笑道:“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