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发出莹莹之光,此时的皇宫之中皇帝正埋头在桌案前批阅着奏章。总管郑渔端来一碗参汤放在桌子上,然后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休息,自己走到桌案旁砚墨。
郑渔拿着墨块在砚台上一圈圈转着,发出轻微的声响,皇帝注意到身边换了人,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碗上。
他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将头从厚厚的奏折中解放出来。
郑渔适时道,“夜色深了,皇上喝了这碗参汤早些歇息吧。”
皇帝没有说话,用手压着勺子将汤一饮而尽。他放下碗,郑渔又拿出一个手帕递给他,他接过擦了擦嘴,然后又递给了郑渔。
……
“你说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他突然问道。
郑渔听后微微一顿,“皇上指的是禹州之事?”
皇帝瞥了他一眼,“不然呢?最近难道还有别的事?”
郑渔笑着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认真道,“奴才觉得皇上这样做也没什么错,兵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功高震主自古以来就是大忌,皇上能留宋家一世清名已是恩典了。”
“呵呵。”皇帝听后笑了笑,面上却带有一丝苦涩,“我本以为我与阿璟能成为贤君良将,没想到有一日会变成这样,甚至于连他的孩子我都要忌惮……”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总算明白父皇当日的话了……”
他的眼中有着悲伤,也有悔意。
似是太过疲倦,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当时,我不该答应他。”他冷冷的说,睁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意。
不该因为自己那一时的善念答应他让宋辞婚姻自主,从而导致自己失去了唯一制衡住他的砝码。
这些天,他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后悔,后悔当时怎么就能答应他!
若不是自己的那一时善念……
皇帝闭上了眼睛。今日的自己又何至于如此逼他!
良久,他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睁开双眼,目光触及到桌上的一堆奏折时自嘲一笑。果然,不该心软的!他心道。
看着这样的皇帝,郑渔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皇上若是不忍,虎符在他那里也无妨。皇上知道,宋家是不会反的。”
“知道又如何?”皇帝合上手里的奏折站起了身子,眸中神色复杂。“若有一日初心不在,终是大患。”
他张开双臂任郑渔替他褪去外面的衣袍,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摩挲着柔软的锦被,喃喃出声:
“锦榻之侧卧有猛虎,即使知道虎不伤人,难道就能安寝吗?”他语气中虽带着反问,但并不在乎是否有人能回他,似乎只是自己的自言自语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窗台的方向,似是能透过窗纸看着外面的景象。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宫灯上,灯火明亮,照清了他眼底的冰冷和算计。
郑渔听后垂着目光安静的替他脱鞋,并没有开口,皇帝也不期待着他能回话,打了一个哈欠躺在床上,任由郑渔伺候他脱袜、洗漱……
做完一切后,皇帝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熄灯吧。”
“是。”
郑渔应了一声吹灭了宫灯里的蜡烛,默默退了出去,只余殿外纱灯彻夜长燃。
*
第二日一大早,天空中絮絮下起了小雪。
辰时,一道圣旨自宫里传出,要求宋辞即刻进宫面圣。
想起今日的约定,宋辞眉头微皱,但还是从公公手中接下了圣旨。待打开看到落在一角的玉玺印章时,她心中划过一丝冷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宋辞抬起头,假笑着望向前来传旨的公公,示意一旁的侍女将荷包放到他手中。
“烦请公公带路。”她淡淡道。
那人笑着应了一声,将宋辞带到了门外,府门前已经停好了进宫的马车。宋辞没有说话,只是在离开府门时吩咐了一句“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哥哥”后便径直走过去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的一声“驾”,马车行驶了起来。
宋辞坐在里面看着晃动的帘子,眼中是藏不住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