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不清父亲头顶是雪花还是白发,只看见他的睫毛上晶莹如露——他又哭了。
“阿毛。”父亲望着窗外的雪花叫我,“我死了的话,你把我的骨灰洒在这条高速公路下好吗?”
他很客气。他一辈子没有这么客气过。
我没说话。
“阿毛。”父亲的脸转过来,“你怎么不说话?”
母亲说:“你天天说这些个晦气话,真不知道想点好的!”
父亲擦了擦眼角:“我想变成一颗种子,在这里重新发芽生长。我固执了一辈子,就让我再固执一回。假如以后你们想我了,也不必来看我。梨花开的时候,就是我想你们了。”
父亲去世于这个冬季,享年六十二岁。他的一半骨灰存放在墓园中,和祖父母永远待在一起。
荒芜的土地上,没人再记得罗家大院的旧址,连长河都已经算不清距离。
“梨花村今年没有梨花开了。”